敵人進攻的號角首先從趙軍的背後傳來。隨著趙軍所在的大草甸後方驟然爆發出一陣急如風疾似電的喊殺聲,對麵的敵人旗號緊接著就是一變,低沉淒涼的牛角號聲猶如悶雷一般在草灘上滾過,俄爾兩翼的騎兵向左右張開,中間方陣裏黑盔黑甲的大帳兵在幾麵黑旗的指引下,羈著馬匹蓋頂烏雲般緩緩地壓上。
趙軍也有點的騷動。但是旗號卻沒什麼變化,似乎對背後的動靜全無反應,赤色大纛前的七杆橙黃玄皂藍青綠諸色不一的令旗皆無所動,隻有一聲接一聲悠長的畫角嘶鳴在告戒全軍將士各人堅守崗位不許自亂。
草甸後的呐喊廝殺聲猛地消沉下去;緊接著就迸發出一陣更猛烈的喊殺聲……
郭表的目光雖然一直在追隨著幾杆大帳兵黑旗,其實倒有一大半的心神是放在後麵的戰鬥上,側耳傾聽仔細辨認,喊殺聲裏中原話居多,顯然是據守營盤的趙軍占了上風,這才稍稍覺得放心。俄頃又聽見軍陣右翼有兵士呐喊鼓噪,轉頭凝望,就見三四百敵人拖著旗幟兵刃從草甸後火燒屁股般疾躥而出,領頭的突竭茨騎兵驚惶狼狽間竟然慌不擇路,一頭就撞向大陣,被趙軍迎頭一陣箭雨射得人仰馬翻,後麵的趕緊扭過轡頭才倉皇避開。這撥敵人大概是被剛才那一陣給殺怕了,又或者是被眼前趙軍的大方陣給迷忡了,一大群人馬拽著韁繩在草坡上盡自亂轉,卻既不逃竄也不上前廝殺,愣怔半直到後麵追擊的趙軍攆殺上來,才齊齊發一聲喊,滾下坡底避過大陣逃向對麵……
看著這股突竭茨人繞了一個大圈子遠遠地逃開,郭表懸著的一顆心才總算放下來。他低頭假裝整理戰袍,悄悄抹掉捏了滿把的冷汗,這才發現麵前三個一直在蓄養力氣的重甲營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結成陣勢,一千多被黑鐵甲包裹地密密匝匝的甲士彼此相間兩臂前後相距一丈,以隊為橫列擺出一個長方陣;而對麵的突竭茨人也早就止步在裏許之外。
“重甲營,前進五十步。”
陣線前方已經清理出路線場地;陰森畫角嗵嗵戰鼓聲中,重甲方陣開始緩慢而堅定地向前移動。一時間似乎大地都在隨著這兩千雙腳步的起伏踩踏而在簌簌作抖。陣容整齊穩步推進的甲士也讓一千多大帳兵不安地騷動起來,隊伍裏幾麵素幅三角旗不停地晃動打旗號,大頭目嘰哩哇啦地呼喝著,拚命地約束手下的士兵。
“重甲營,再進二十步。”
隨著商成的軍令,嘩啦嘩啦的鐵甲葉子碰撞摩擦聲中,綠色大地上的一大團黑墨又向前挪動了一段距離。麵對鐵甲陣的強弩與直刀威脅,大帳兵愈發地不安起來,前沿好幾處地方都出現了範圍的混亂,旗號也變得不那麼整齊,撤退的號角剛一響起,立刻退潮般向後麵湧去。
“陣線向前五十步。重甲營就地輪流休息。”完,商成作個手勢,把指揮權暫時移交給文沐,轉頭問道,“後麵打得怎麼樣?”
郭表道:“具體的戰果還沒統計上來,不過鄭校尉已經來了,看起來這一戰他斬獲不。”著搖頭一笑,就手一指不遠處剛剛踏進護衛警戒圈外的鄭七。
看著渾身是血的中軍騎旅代理旅帥,商成的眉頭不由得皺起來。驍勇善戰當然不是壞事,可這個鄭七次次都這麼“驍勇”,那就肯定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