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31)西苑夜宴(中)(1 / 2)

桑秀拿手壓在額頭擋住強烈的陽光,仰起臉望著商成:“牧府的大人特意點了大調《將軍令》,我一個人唱作不下來,得請真奴她們搭手,我擊牙牌,真奴她們敲鼓。泡*書*吧()我離開燕山已經一年多,回來和真奴她們也沒怎麼相處,怕一時手生彼此合上拍子,那就貽笑大方了。所以就想趕在宴席前先合一下牌鼓。”一邊,她一邊拿手遮在額頭,瞧了一眼火辣辣的陽光,順便瞄了商成一眼。看商成笑吟吟地很專注地聽她話,臉上也沒有不耐煩的表情,心頭鬆了口氣,又,“所以大人問我是不是過來為晚間的……晚間的宴會做準備,我才是。但也不全是……”到這裏,她頓下話腳,留了個話尾。

商成臉上掛著笑,非常配合地問道:“為什麼要‘不全是’?”他同時還微微蹙下眉頭,顯得自己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異常好奇。

“因為今是還真奴的花誕。”

真奴的花旦?商成這下是真地皺了下眉頭。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把“花旦”這個名稱與一個叫真奴的歌伎聯係到一起。據他所知,戲劇的角色分工好象很晚才出現,至少得等到雜劇盛行的元朝吧;怎麼現在就有花旦了?

不過他也沒有打問。這話題一扯開不定就要攀延到大調的起源了。他隻是笑了一笑,腦子飛快地轉著念頭: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是該搖手再見呢,還是拱手告辭?好象都不太合適。或者“你先忙著,我再去轉轉。”?

“你先……”

“哈,看我!光顧著看見大人高興了,竟然忘記一件大事!”桑秀突然很懊喪地聲道。看起來她似乎忘記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忘得好!商成臉上頓時露出由衷的笑容。他本來還在為“你先忙著”完接下來該什麼傷腦筋,現在好了,桑秀自己忘記了什麼要緊事!不用問,她肯定要先去把那事辦妥貼才行!最好她忘記帶那什麼勞什子的牙牌,或者幹脆就是把宴席上必須穿的正裝丟在家了。他笑嗬嗬地張開嘴……

“真奴,她見過大人兩次,還大人誇讚過她的歌舞!我回來之後幾次和她見麵,她次次都和我提起您。”桑秀。她現在才真是忘了一件事:她剛剛才和商成,她這趟回來,和真奴“沒怎麼相處”。

笑容一下就凝結在商成的臉上。那個叫真奴的歌伎見過他,他還誇過那個歌伎的歌舞?這不可能!他平時忙忙碌碌,基本沒有什麼空閑時間去聽唱曲子看歌舞。再那些大調調,還有長吟調短踏歌,以及隻換紙臉譜不換衣裳更不換演員的傀儡戲,用的都是俗稱“唐話”的中原古音,又摻雜了一些戲劇發源地的地方方言,聽在他這個真真正正的“外鄉人”耳中,簡直就與書無異!讓他去看歌舞看戲,簡直就是一種折磨。他怎麼可能跑去欣賞那個歌伎的歌舞,又怎麼可能去誇讚她歌唱得好舞跳得好?

但這個理由他不能講。他隻能等桑秀自己下文。

“……真奴,去年歲末州城幾個大衙門在西苑裏賀歲時,她運氣好,姐妹們抽簽她兩次都拿到上上簽。巡察司衙門賀歲,還有邊軍司衙門的賀歲,都是她為大人扶的盞。”

商成想起來了,去年過年的時候,他確實是來過教坊西苑幾次。去年年底,是他覺得大家前前後後忙碌了一年,不管有功勞沒功勞,燕山三州總是看起來有了點起色,所以應該搞點什麼活動來慶祝一下。結果,衛署的幾個直屬衙門不約而同都選擇在西苑裏擺酒席,大家吃喝一頓算完。他是一衛的提督,去了一家就得去第二家,吃了一頓就得吃第二頓,不去吃一頓就會被人誤會為對這衙門有意見有看法,所以提督府、牧府、巡察司、衛府還有邊軍府,五個衙門的席是一個不拉地都跑了一遍。既然都是在教坊裏擺宴,教坊又是衛署下屬衙門的下屬分支,自然就派了歌伎舞姬來表演歌舞……看來,他當時可能真的誇過那個叫真奴的歌伎。

既然真奴認識自己,還替自己扶過盞,那他再不認識就太過分了:“真奴是吧?我想起來了。她歌唱得很好聽,舞也跳得非常好看。”而且因為真奴“次次都提到自己”,那他就得羅嗦兩句表示一下關心:“……她現在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