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54)殤未央(中)(1 / 2)

看商成清醒過來還沒上兩句話,馬上就要見郭表,西én勝猶豫著:“……要不,你再躺著歇一會?回頭jing神頭好點,再見他?”

商成晃了下頭又急忙止住,籲著氣道:“不行,這事不能耽擱!”他現在想點頭搖頭都要受苦,腦袋裏就象被人拿著一把針luàn戳,注意力稍有凝聚就馬上就被痛苦打斷,更不要去布置行軍打仗。他不清楚這是病情嚴重時的表現還是頭疼的老á病剛剛開始複發,得趁著自己還能勉強克製痛苦時先把事情都安排妥當,把所有的事情都囑托給郭表。他按捺著因為疼痛帶來煩躁和對西én勝與段四拖拖拉拉磨蹭態度的不滿,問道:“你們怎麼還不去?”

段四別過臉沒吭聲。

西én勝躊躇了一下,咽著唾沫:“老郭……他,他那什麼……你墜馬之後,我看他的情形不大對頭,就,就……”

“就怎麼?”商成兩道黢黑的眉á立刻就豎起來。他在竹榻上一撐身坐起來,嚴厲地瞪著麵前的兩個人,聲音不大但很清晰地問道:“你們把郭表怎麼了?”

段四趕緊:“沒把他怎麼樣!”他扶著商成讓他重新靠在薄被上,又扯了兩件衣服卷巴好墊在他後頸窩裏,,“他是四品將軍燕山大司馬,我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把他怎麼樣。是這,咱們回來以後,他就時常一個人坐著發呆;我們怕他一時想不開做傻事,就讓方督尉領了幾個人一直陪著他。”

商成帶著一種驚訝的表情望了段四一眼,又看了西én勝一眼,半晌才:“不至於吧?是馬驚著了才把我摔下來,這和他有什麼幹係?”

段四咂吧著幹澀的嘴唇沒吱聲。商成墜馬與郭表有什麼幹係?當然有大幹係!督帥沒出事那就算了;督帥要是出了事,有的是人去找郭表算帳!他借著回頭取水碗的機會,很隱蔽地給西én勝遞了眼神:機會有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的了!

但西én勝還沒開口,商成就:“快去把郭表找來!”

西én勝張嘴還想什麼,可是看著商成一張緊繃繃的黑臉膛和耷拉下來的眼皮,一肚子的話全被bi回去。他咬著牙定立了一會,狠狠地跺了剁腳,長歎一口氣,拔腳就去叫郭表。但他總歸還是沒能把話憋住,推én出去馬上又走回來,帶著很大的怨氣問道:“你找郭表來想做什麼?”

商成沉默了一下,帶著深沉的憂慮道:“我這回躺下,怕是一時半會都不能好起來。可燕山衛的事情那麼多,總得有個人出來領頭處理。秋糧入庫,賦稅造冊,征募民伕,進草原之前的種種籌備,糧草軍械的輸送,以及行軍路線和各軍各旅的調動布置,中原新開過來的隊伍如何安頓,等等這些都需要有個人總攬規劃。我現在的情況已經不適合繼續提督燕山,要離職養病。按朝廷慣例,現在應該由大司馬郭表代替我出任提督。”

西én勝耐著ing子等他完,立刻表態:“這不行!郭奉儀不能當這個燕山提督!你身體不好要修養,那就修養便是;但提督的位置不能讓!”

不管西én勝這番話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考慮,言辭中處處維護自己的赤誠情誼卻是表露得清清楚楚。商成雖然不讚同他的看法,心頭也是一片滾燙。他想,西én勝是位老軍旅,要是能服他,那接下來的很多事情就容易辦了。他指了指竹榻邊,示意西én勝坐下來聽自己解釋。

可是西én勝不坐,他鼓起眼睛望著商成,:“子達,你看不透別人的壞心思也不願意把人朝壞處想,這不怪你;你原本就是個忠義耿直人!可你坐到如今這個位置,有些話有些事就不能不多留個心眼!你當郭奉儀真是來給你做大司馬的?你以為朝廷派他來咱們燕山,就是為了領著一群鼻涕都沒擦幹淨的iǎ娃娃來學什麼狗屁的軍事?扯他nǎinǎi的淡!咱們燕山三軍裏成百上千的年青將校,其中讀書認字的也不在少數,誰不能學軍事,非得千裏迢迢從上京派人來?禁軍裏那些人的下作手段,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他越越激動,越聲音越大,唾沫星子都濺到商成臉上。段四去拉他想教他iǎ聲一點,被他一振胳膊摔開。“別人一直都以為我是蕭堅的愛將,我既沒直承也沒否認。不錯,我是跟著蕭老帥打過幾仗,也是在他手底下升的將軍銜。可我一個將軍卻在相州做兵馬使一幹就是六年,他們怎麼都看不見?這就是愛將該當做的差事麼?我真是蕭堅的愛將,他進草原打突竭茨,還能不帶上我?一一話扯遠了,不這個。子達,我可是告訴你,郭表來咱們燕山,可不是給你做大司馬替你分憂解愁的,他是來尋機會要奪你的權!我敢,郭表身上現在就揣著朝廷和兵部寫給他的任命文書!”

段四也在旁邊:“督帥,西én將軍的都是真事。郭表要沒存著壞心思,五月裏戰事結束學軍事的那些人都回去了,他做什麼還死賴在咱們燕山衛?眼下瞧出他狼子野心的人有不少,都是因為您待他親厚才沒把他怎麼樣;不然早就使法子教他滾蛋了!”

商成愕然地看著兩個朋友兼部屬。病痛的折磨讓他很難集中jing神去思考,他不知道該對兩個朋友如何解釋這件事。郭表來燕山衛的根本目的是什麼,他在去年底接到兵部那通公文時就很清楚。但他並沒因此而抱怨兵部和宰相公廨對他的不信任。兵者國之大事,上京不可能不慎重,而他商成在戰爭領域裏又是個實打實的新手,朝廷必然會深有疑慮,所以派個人來作候補預備收拾殘破局麵,這是非常合理的安排,他能理解,也能接受。他不僅不抱怨上京方麵如此安排,事實上,他還很感激宰相公廨和兵部:一來是感激他們的信任一一至少他們沒有置疑他的能力而另派個什麼人來燕山取代他,同時也沒在作戰方略指手畫腳;二來是感激他們派來的不是別人而是郭表。他和郭表彼此也算熟悉,私誼也不錯,兩個人能夠很好地相處共事;而且郭表這人脾氣好善於藏拙,一舉一動很有分寸,從不到處瞎摻合,這也教讓他省了不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