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四回去就問過了高強他們的想法,結果這次隨商成進京的十六個侍衛,隻有一個人想走,其餘人帶段四在內,都願意留下。那個想回燕山的人還不是因為思鄉戀家,而是家裏給他了個媳婦,明年開春就要成親。
第二,商成就去兵部給段四他們跑勳銜。
高強他們的勳銜很輕鬆就辦了下來。這些都是他的侍衛親兵,在燕山提督府護衛營裏也掛著大不一的職務,雖然沒有直接參加秋季的戰事,可循照舊例,他們也有與上陣接敵等同的功勞,再按朝廷對秋季戰事對燕山衛兵所有參戰將士的封賞,個個都議升一級兩階。兵部考功司還很通事理,聽商成的侍衛大都要待在上京,立刻就出具公文,都在平原將軍衙門裏安排了個虛職。
但段四的勳銜晉升被考功司駁回了。
段四原本是從七品下建輝右尉,這次能提到從七品上建輝校尉,因為他是商成的提督府副尉,所以考功司在考慮他的晉升時便格外優渥,先段四“勤勉守職不畏煩瑣”,又段四“好學敏思察微知著”,直接就遷正七品下,再“果勇難得敘優一等”,便拔擢到正七品上。這已經是難得的優待,可與商成提出的遊擊將軍還差得遠。商成直接就坐在公廨裏,聲言考功司要不答應他的要求,他就不走了。考功司拿這個胡攪蠻纏的新晉上柱國大將軍根本沒辦法,兩個司曹郎官拿眼神一商量,一個留下來笑臉相陪,另一個編個借口就出門去找話能算數的人。兵部衙門裏與商成最熟悉的就是真薌,當時正在參加一個會議,會開到一半被人喊出來,聽是商成來尋釁鬧事,眼皮都沒眨一下,當機立斷就作出決定:
“給他辦!”
隻要別教商燕山把一腔火氣都撒到兵部頭上,別是個從五品下的遊擊將軍,就是從四品下的從四品下明威將軍,也要答應!
考功司郎官還直當是真薌不了解情況,苦了臉解釋:“那個段什麼的功勞根本不夠升遊擊。”
“不夠就替他找功勞!找不到也得找!”真薌斬釘截鐵地。
聽消息趕過來的兵部尚書再補上一句:“哪怕是捏造的功勞也行!”隻要能安撫住商瞎子!
就是這樣,尚書還擔心考功司的人不識輕重而在不經意間得罪商成,幹脆就讓真薌親自跑一趟。
段四的功勞當然不需要考功司幫忙捏造,他的功勞是現成的。商成指出,燕山衛當初製訂秋季方略時,段四便前後多次建言,這對方略的細致與完善都有非常大的幫助。這一點,參與製訂方略的張紹和文沐都可以出來作證,在燕山衛府呈遞的功勞簿上也必然有記錄;要是沒記錄的話,那肯定是燕山衛府的疏忽,兵部可以發文去燕山找張文二人求證。
考功司哪裏還會發文去燕山找證據,直接就在段四的履曆裏添了一筆,“應縣伯上柱國商直言段四有大功於丙子年秋之燕山方略”,然後寫了份擬拔擢段四為遊擊將軍的公文,連同高強李奉他們的晉升公文一起,馬上派人送去吏部核準備案。真薌還再三叮囑,這是緊急公務,一定要守著吏部催辦。他甚至還替手下人指點了一條捷徑,就找吏部左侍郎薛尋幫忙。
有兵部和吏部的兩位左侍郎聯手,哪裏還有什麼事情辦不下來,兩刻辰光不到,薛尋就親自送來了一遝的任命書。一見麵,他先不談公事,而是象對待一位老朋友那樣熟絡地責怪商成:“應伯,聽你的新府邸最近幾日掛匾,我就想著討你一杯喬遷喜酒喝。可我在家裏左等右等,就是沒見你府裏的人來知會一聲。難道應伯懼怕我把你家的酒窖喝空?不是今兵部送來這些升遷公文,我都預備著明日休沐直接去你府裏混賴……”著把手裏的文書一舉,攤開另一隻手道,“我的請柬呢?”
商成笑道:“就是一座空落落的院子,連個桌椅板凳都不齊,哪裏敢什麼喬遷之喜?不過就是從驛館搬過去罷了。這樣,明就是休沐,今你們散衙都早,幹脆咱們找個大酒樓鬧騰一晚上。”
真薌搖了搖頭,瞄了商成一眼道:“不好。遷居是大事,你是縣伯,更不能隨意,還是要挑個吉日掛匾方能稱個‘善’字。”
商成立時就明白過來。這可不是在燕山了。他在燕山時搬家就沒辦喬遷喜宴,但當時燕山局麵一團汙糟,住的地方又是衛署的安排指派,再加他還是假督,誰會沒事在這種事裏挑刺?可現在不同。他剛剛負氣來到上京,又為用兵方向的事與南進派不睦,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著,雞子裏都想挑出骨頭,倘若他把子禦賜的縣伯府不當回事,回頭就會有人拿此事做文章。雖然這種事不可能讓他跌多大的跟頭,但較真起來,認個錯寫伏狀是跑不掉的。這也就遂了那些家夥的心意一一看你還抖擻不抖擻……想著,也就笑道:“這頓吃喝當然不能省略。不過今晚上的酒席你們倆也不能推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