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1)邑官(1 / 3)

南陽想去應縣伯府向商成當麵道歉,隻是一時意氣之下做出的匆忙決定。()等過了一晚,到了次日的清晨,她開始認真地考慮這番舉動是否妥當。

理智告訴她,她不能去見先生。至少現在還不能。

是的,她是南陽公主,身份尊貴,她想見誰一般就能見到誰。但這個尊貴的封爵在先生麵前毫無意義。先生是位大隱士,於野時漁樵相伴,漁魚樵樵自得其樂,於朝時冠貂並行,文章旌旗相得益彰,時過不減其顏色,境遷難易其心意,寧靜澹泊從俗浮沉;在這樣人麵前,公主的封爵絲毫不值得誇耀,不定還會讓他輕視與反感。另外,因為前幾年的種種荒誕舉止,她的名聲很是不堪。倘使有人知曉她去見先生一一這一點幾乎是必然的一一他們會用什麼樣的目光來看待他,會用什麼樣的話來詆毀他?她可以不顧惜自己的臉麵,卻不能不替先生考慮,她不能讓那些人隨意地汙蔑他。所以,她現在還不能去請見先生!

她告訴陳璞,她又不想回城了。

陳璞對她姐這種朝令夕改的做法很是有些不滿。她原本還想著回去找商成,讓姐姐幫著向他討一個好主意一一畢竟有些話她自己不好出口,隻能讓別人幫她。可南陽不回城,她一個人也沒勇氣去。她嘟嘟囔地囔嘀咕半,看南陽不肯改主意,就隻好無奈地帶著煩惱去京畿大營了。不過,臨走之前她和南陽商量好,等她把大營那邊的幾樁事處置完,她就再來找南陽,然後她們倆一路回京城去過正旦。

商成並不知道陳璞在離開自己的伯府之後就去找了南陽。他也不知道僅僅見過兩麵的南陽居然會對他有那麼高的評價,以至把他視為陶淵明一樣的人物。在過去的四五個月裏,他甚至都沒怎麼想到過這位公主,隻是在偶爾看見那匹溫馴的阿拉伯馬時,才會記起來有這麼一個人。有時,他也會對南陽的慷慨感佩兩句。假若有機會的話,他一定要送她份厚禮來把這份贈馬的人情填還上。

正式搬進縣伯府的第三,商成去探望了左相湯行。

他沒在湯府逗留多少時間。送上幾色禮物,和湯老相國互相寬慰著“要多多休息靜養”,再羅嗦幾句不著不落地的閑篇,他就告辭回了家。

這是他回京以來唯一去過的人家。

自那以後的接連幾,應縣伯府就再沒接待過客人。段四再三強調“應縣伯在休養”,所以無論是誰,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不管是燕山舊識還是慕名拜謁,通通都被婉言勸回。三五被擋駕的有十餘撥,漸漸地就有了應縣伯府門檻高的傳言。

看到這些,一直有點擔心的張樸總算舒了口長氣。他是真怕這個商瞎子再胡攪蠻纏地鬧騰。現在好了,商燕山住進縣伯府,明他願意與南進派和解;先在宰相公廨見過自己然後才去探視湯行,明他更尊重自己這位右相。這實際上就是在告訴自己,他不會再在南征還是北征的事情挑起爭端。

為了確定自己的理解沒有偏差,張樸還特意讓人通知商成,讓他參加最近在宰相公廨有個商議蕭堅南征新方略的會議。商成以頭疼毛病再次發作的理由,請求公廨允許他不參加這次會議。

這一下,張樸徹底放心了。商成投之以桃,他和南進派當然要報之以李。兵部很快就下文,讓商成掛了個兵部侍郎的虛銜,又在平原將軍府領了個右諮議參軍的虛職,雖然都沒有什麼實權,但祿糧薪炭嚼料使錢這些亂七八糟的補貼補助之外,每個月合計還有幾百千的職俸,也算是對商成的一種補償。

和兵部公文一起過來的還有十幾輛馬車。領頭的曹官看見應伯府的管家,劈頭就是一句話:“商應伯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