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75)常秀的麻煩(1 / 3)

朱宣派去找常秀的人趕到工部衙門,恰巧就碰見剛要出衙辦事的常秀。

聽老師找自己,常秀就把要辦的事囑咐給兩個工部司曹,自己急忙來見朱宣。

一路上,他都沒有向宰相公廨的來人打聽朱宣是因為什麼事情找自己。偶爾遇上熟人或者同僚與他打招呼,他也隻是胡亂地一拱手,腳下絲毫都不停留,隻顧悶著頭走道。他的那些熟人也都知道他最近的日子不好過,因此誰都沒有責怪他。

他一邊走,一邊亂糟糟地想著手邊的公務。今年工部有幾樁大事要辦,其中的白酒、玻璃還有推廣新農具新作法,這三件都由他牽頭負責。起來,工部尚書和另外一位侍郎就是考慮到這三件事情簡單易於署理,因此才把它們交給他。這也是他們的一片好心!這其中,推廣新農具和新作法的事情最容易。這是由宰相公廨下發的文告,工部隻消把新農具新作法的圖樣文字編訂成冊子,再把去年京畿周圍幾個地方的成果如實地添上去,隨同宰相公廨的文告朝地方上一發,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再擔心了。隻要照著冊子上的辦法來,每畝土地至少增加半成收;想來總不會有人對白揀一般的收成視而不見吧?白酒的事情也很輕鬆。蒸酒工藝是霍氏酒場提供的,蒸酒師傅是從工部抽調了經驗豐富的老匠人,年前陸續建成的新作坊都座落在產糧的大州府,不僅蒸酒需要的糧食也有保證,也省卻了糧食和白酒來來回回的腳力錢。就憑這些準備,白酒的事情完全就是袖起手來等著出業績出政績!隻有玻璃的事情需要稍微費點力氣。這畢竟是新玩意,誰都沒見識過,得一步一步地慢慢摸索工藝。運氣不好,半年一載沒成效也很平常。可是,相比玻璃燒製出來之後的厚利,眼前淘費的這點力氣又算得上什麼?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這三件看起來最輕鬆的事情,其實比什麼修補河堤疏通運河之類的大事更麻煩。玻璃就不了,眼下洛驛的工部作坊每都有點火的燒窯,可進展卻慢得就象蝸牛爬,無色透明的玻璃至今都沒看見一塊。推廣新農具新作法的冊子早在年初就分發下去,但效果很差,除了京城周邊的幾個畿縣執行得還算不錯以外,其他地方都遞來呈文,農戶們根本不情願接受。還有的地方,因為督行宰相公廨的文告很積極,強令農戶更換新農具實施新作法,結果遭到當地農戶的強烈反對。一方麵宰相公廨再三申令,一方麵農戶們激烈反對,地方官府夾在中間兩邊都不敢得罪,於是就把責任全都推卸到工部頭上一一就是因為工部的外委司員指導不得力,所以這件明顯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才會一波三折!

也就是因為這事,常秀最近也接連受到幾次禦史的彈劾。再加上白酒上發生的一連串事端,更是讓他整地苦著一張臉。上個月,各地的蒸酒作坊在開火之前才霍然發現,本地已經有了蒸酒的作坊,再一打聽,其工藝與工部作坊的完全一模一樣一一這就是,他們蒸出的白酒和工部出的白酒其實就是一種。消息傳來,工部上下都是大驚失色。工部原本就指望著獨家的霍氏蒸酒工藝以謀求厚利,既然已經不是獨家了,厚利又從何而來?工部首先懷疑是霍家把工藝賣給了別人。找霍家酒場在京的人過來“請教”,霍家人當時就急眼了。霍家酒場確實是圖利,但更加重諾守信,他們既然與工部訂了契約,就絕對不可能把工藝賣給第二家的道理。至於各地為什麼會有同樣工藝的蒸酒作坊麼?霍家的人冷笑著,霍家酒場的第一座作坊從挖地基到出酒隻用了一個月,請的人工全是族親子弟;而工部僅是起作坊就花了半年多,蒸酒的工藝草圖更是傳得滿京城遍地都是,別人想學還不容易?而且,臨走之前霍家人還善意地提醒,兩家簽定的契約上寫得清清楚楚,工部每年發賣的白酒有個“最低產量保證”,霍家是按這個產量分利錢。所以,工部要趕緊想辦法,別到時候守著金山還在虧本……

和霍家人打交道的工部官員當時就傻眼了。他們誰都不記得契約上有這麼一條。霍家酒場不是按照產量分成的麼,怎麼突然又扯出一個“最低產量保證”?什麼是“最低產量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