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間就到了晌正時分,商成便請幾位王爺在家裏吃頓便飯。// //(_)太宗時又立下一個“福傳三世”的規矩,哪怕是親王封爵,也隻能傳三代,親王傳一子為嗣王,傳一孫為郡王,然後封爵就要被收回。親王的其他的子孫,除了在家譜上能留個名之外,基本上得不到多少實際的好處。少數人運氣好,還能得到一個恩蔭,而其他的陳家子孫,想做官需要自己去參加科舉,想發財需要自己懂得經營,就算想種幾畝地糊口,也需要先有幾畝土地;總之一句話,三代以外的宗室,基本上什麼都要靠自己,哪怕是巴結奉承別人,那也要靠自己臉皮厚、眼光準和嘴皮子利索。立國百餘年來,現在宗室裏錄冊的子弟已經有兩萬多人,這其中隻有少數人身上還有爵位或者官職,其他的人都和普通百姓一樣,要繳納夏秋兩季賦稅,要操心一家的吃喝穿用,要為生計而奔波……但他們畢竟都是陳家的子弟,哪怕家徒四壁到了吃上頓沒下頓的爛糟地步,可向上數幾代,他們和清河郡王、汝陽王還有子一樣,都是同一個老祖宗一一大家同出一門,憑什麼你們可以喝酒吃肉,我們卻隻能吞糠咽菜?所以從高宗年間開始,去爵的陳家子弟便開始鬧騰。隨著時光的流逝,去爵的人越來越多,也就越鬧越厲害。前幾年過大年禮祭的時候,還有日子過不下去的人拖家帶口地趴在宗祠裏哭,當場讓代子祭祖的成都王下不來台。東元帝拿著這些人也沒辦法,再怎麼這也是親戚,既不能打也不能罵,隻好自己掏荷包從內帑裏拿些出來給他們。不能不,這是個非常糟糕的解決辦法;從那以後,每年的春秋大祭,都有人去祖祠裏鬧騰,東元帝也隻能一次又一次地掏錢。到了現在,但凡是氏族裏有點什麼重要的事,就必然會有人跳出來哭鬧一回,而“陳氏哭祠”,更是成了一個笑柄……
陳家子弟做的這種荒唐事,不僅讓子落顏麵,也讓清河郡王他們這些宗室領袖撓頭發愁一一這丟人的是陳氏一族啊!但他們也沒什麼好辦法。錢,他們是有一些,可要想一氣周濟兩萬的子弟,那簡直就是在做夢!兩萬子弟都是拖家帶口的,連家室帶兒女一起算,那可是幾萬口,他們那些錢撒下去,能翻起點浪花就算不錯。何況他們也有家室和兒女,也是一大家子的人,他們同樣需要為子孫做打算。尤其是象清河郡王這樣的,本身就是最後一代封爵,幾個兒子十幾個孫子都沒有爵位和俸祿,就更需要為他們今後做盤算。這些年,清河郡王豁出去老臉不要了,撒潑打滾地求人,好不容易才給兩個兒子和五個孫子張羅了幾個官職。可就為了這個事情,他便再沒有了安生時候。沒得到差事的兒孫都他偏心,兒孫媳婦裏更是什麼難聽話的都有,家裏一到晚地吵得雞犬不寧,他根本就彈壓不住。有時候家裏鬧騰得太厲害,他甚至想到,自己怎麼還不閉眼呢?自己要是能早點伸腿就好了,至少可以圖個清淨。
現在好了,上掉下一塊大餡餅,商燕山鼓搗出一個東倭方略,捎帶著他還弄出一個東倭借債的事。關鍵是這個借債,這才是大好事!就算不能象就算東倭沒有金山銀山,隻要借債的事能辦下來,憑著分五的月息,一年掏幾回荷包的子可以舒一口氣了,他們這些人的擔心也有個指望了,而宗室裏有膽色有出息的子弟,也可以去東倭找條好出路一一東倭各地的港口、稅司、礦山……到處都需要人手。況且這借給東倭的債可不是一年兩年裏就能還上的,不定就是數十年上百年。分五的月息,利翻利利滾利,六百萬緡的帳債到了最後,那得是多少?還有開山采礦、冶煉金銀、販運銅鐵……其中的利錢實在太大了,大到教人不敢深想,更不敢細算!
但有一個問題,大家卻不能不想:東倭方略,朝廷占了大便宜;宗室放債給前三口,大家可以得到數不盡的紅利;穀實糾集宗室一起來放債,穀家就可以在宗室的幫助下度過眼前的難關;而前三口有了這筆錢,他就可以在大趙的支持下坐上倭王的位置。那麼,提出建議的商燕山,他能得到什麼,或者,大家能幫他什麼忙?更高的爵位他是別想了,更高的勳銜更不要去指望,官職他差不多做到了頭,錢財他好象也不是很缺一一剩下的就隻能是權柄了。但他上頭還壓著蕭堅和楊度,這兩個人不下去,他就別想出頭;這一點大家心裏清楚,他心裏肯定也有數。除了這些,他還能有什麼希圖?未必真的如汝陽王所,他想把張樸搞下去?但這不通道理呀。張樸倒了,他一個武將能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