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18)東倭國是(二十一)(1 / 2)

方斫再回到投宿的客棧時,已經是當晚二更時分。// //他沒心思吃飯,胡亂擦了臉就讓服侍他的從人都下去,自己合衣躺到榻上,盯著黑黢黢的房梁出神。他的思緒很紛亂,一會考慮著明到了兵部之後可能會遭遇的情形,一會又顧念著方家今後會是個什麼樣的光景。再有就是應縣伯;應縣伯幫了他這麼多,最後卻不收他分文的謝儀,這份恩情日後如何報答?還有袁瀾。袁瀾自己的事沒辦成,卻在無意間替他搭了座便橋,這也是一份恩義,他方家必然要有所回報。可怎麼表示才能教袁瀾滿意呢?

他正躺著胡思亂想,迷瞪朦朧之間忽然聽見客棧的報曉雞“喔”地一聲長鳴,猛地一個楞蹭在榻上坐起來,這才知道自己是在不知不覺昏睡過去。掀開窗欞瞧了瞧,四麵八方都還是一片黝黑,側耳傾聽一下,四長三短的木縋擊篤聲從長街盡頭傳過來,在這寂靜的破曉黎明時分顯得格外清晰。

四更三刻;話就要到寅時了。

剛剛進夏,拂曉的晨風還是有幾分涼意,迎風當麵一激,一個寒噤下來他的神智就已然清醒。今是辦大事的日子,可不敢遲了。他連忙叫醒幾個從人,一頭招呼客棧趕緊送熱水預備飯食,一頭又叫人備好車馬,自己整飭好服飾隨便吃了幾口,就急急慌慌地出門。

他趕到兵部外衙門時,寅時才過去兩刻。離上衙還有半個多時辰,衙門的四個映門大燈籠都還沒熄燭火。衙門前的空敞地被燈籠光映照得一片昏黃光亮,既沒車也沒馬,連人影都沒一個,顯得格外地冷清。

他離著衙門老遠就下了馬車,走過去找到帶隊值崗的禁軍校,拿出商成寫給他的字條明自己的來意。

禁軍校左一眼右一眼地上下打量他。這裏是兵部的外衙門,處理的基本是些各地駐軍的調糧、撥餉、駐地變動、軍官調職這些日常繁瑣事務,所以來來去去的差不多都是進京辦事的大頭兵;偶爾才會有一兩個不曉事的外地官員會跑來這裏找兵部事,隨即也會被人指去皇城。他沒想到,今居然有方斫這樣做生意跑買賣的商賈找上兵部,實在是讓他開了眼界。

等方斫完,校將信將疑地拿著字條回身進了衙門,不大工夫便領出一個青袍的官員。那官員也不自我介紹,劈頭就問道:“你就是明州的方斫了?這字條真是商上柱寫給你的?”

方斫點頭稱是,還沒來得及多作解釋,那官員就打斷他,“會騎馬不?”

“……不會。”

“那是你的馬車?”官員指著大街斜對麵的馬車問他。

“……是。”方斫回頭望了一眼,遲疑了一下才肯定地答話。他有些犯糊塗了。他原本是個極伶俐聰慧的人,可是眼下心頭揣著事,心思就有些不夠用,再加青袍官員的問話東一句西一句,前後根本不連貫,他的心思就更加有點跟不上。

“身上有沒有帶什麼利器?”官員又問。

“啊?”方斫當時就有點傻眼。他在中原大地上行走,隨身攜帶利器做什麼?再他身邊也有仆役扈從,要是不幸遇上土匪水寇,他們也可以衛護著他。倘若情勢危急到需要他親身掄刀掄槍的時候,隻怕事情已經難以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