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4)小孔成像(1 / 2)

穀實在家吃罷晌午,又憩了半個多時辰,一直等到日頭悄然向西了,這才不緊不慢地出門。[ShuDa8]

過了區家河,堪堪走近商家莊,他便帶著女兒離開了大路,順著田地裏的土埂子在莊子外圍繞了半個圈,避開商家大門前熱鬧喧囂的流水筵席,直接從後院門進了宅院。隨便找個人問了兩句,他便把作為禮物帶來的幾張地契房契都交予蟬,讓她自己去尋月兒和二丫她們。蟬知道她爹要和商成一些要緊的事情,就懂事地先走了。

等穀實走到後園的時候,聽消息商成,已經和蔣摶還有楊衡在角門邊迎候他了。

商成把他讓進了草亭坐下,又給他斟了一盞茶湯放到麵前,笑著道:“您怎麼也過來了?上午我聽您派人送了禮過來,還估摸著,您不會來的。”

穀實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自打走進草亭,他第一眼就落在石桌正中間的那個烏漆描金大木盤上。木盤裏鋪著一層厚厚的紫醬色漳絨;在漳絨上麵,放著大大十幾樣水琉璃所製的器皿物件。這些水琉璃顯然都是出自高明匠師之手,有的形狀似振翅翱翔的飛禽,有的形狀如昂首張舞的走獸,還有兩件清清楚楚就是鎮紙與筆架;在這些物件之間,還散亂放置著幾顆宛似珍珠一般光澤圓潤的琉璃珠子,所有這些物事,無一不是晶瑩剔透極盡自然造化。隨著人的身體俯仰視線遊移,器物上時不時之間會迸起一縷絢爛的七彩光芒,卻又是乍現驟隱,令人難以琢磨……

穀實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些物件器皿。過了一會,他才抬起頭來問道:“這些都是玻璃?”

“是啊,這都是玻璃做的。”商成。他轉過頭瞅了一眼楊衡,又添了一句,“現在叫‘玻璃器’。一一這是當今給起的名。”

楊衡笑著:“日前工部向當今呈獻玻璃器十六箱,子大悅,當即書寫‘玻璃器’,讚曰‘樂汵冰心上有,曲盡巧妙人間無’。”

穀實咂舌搖頭嘴裏“嘖嘖”連聲。子親自命名,這可是了不得的殊榮了!他不得不感慨,工部的玻璃來得真在時候。隻看眼前這些玻璃器,就知道這一番在朝堂上爭鬥張樸必然是大獲全勝!那些領頭彈劾工部和常秀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誰都逃不掉“無端構陷汙毀同僚”的罪名,等待他們的不是降級留用就是降職外委;那些蜂擁而上的人也落不了什麼好,哪怕法不責眾,眼前吃不了什麼大虧,可要想不被人秋後算帳,那就隻能偃旗息鼓伏低認錯;還有吏部尚書副相韓儀,他一直都在暗地裏和張樸爭左相的位置,百官彈劾工部時,他也過一些推波助瀾的話,現在呢,左相一職他是不要再指望了,進右相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尚書還能不能繼續做下去都是兩一一或許他很快就會升文英殿大學士吧……

他忽然問楊衡:“公度,”他對楊衡一直都比較客氣,向來都是稱呼楊衡的表字,這一方麵是因為楊衡東元七年大比榜眼的出身,另一方麵更是因為楊衡有個好女兒。他問道,“一一公度,常文實怎麼自己不過來?”

楊衡猶豫了一下。

“常文實的事情多,沒時間來。”商成替他向穀實做著解釋。

“他能有多忙?”穀實有些不屑地道。他有點為商成抱不平,同時也替商成感到不值。玻璃幫了工部和常秀多少的忙,又幫了張樸和朱宣多大的忙?張樸收拾了對頭拿穩了左相的位置,朱宣為清查隱田詭戶趟開了道路,工部和常秀既有了政績又有了業績,隻有商成什麼都沒得到,還被卷進了這場朝爭,背了一身的臊。如今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朝爭也現了端倪,張樸朱宣不出頭,常秀總該來探望一下吧?唉,虧商成還把常秀當好朋友對待;看看別人是怎麼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