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47)臨淵樓(五)(1 / 2)

商成是真正怕了田岫。見田岫一時沉吟不語,他趕緊站起來,裝著久坐困乏的模樣,攥拳曲胳膊地活動著筋骨,走到窗戶邊,瞥了外麵熱鬧紅火的坊市一眼,沒回頭地問道:“什麼時辰了?”

陳璞隨口應道:“快到一更三點了吧。”

聽商成的口氣,似乎就要招呼散夥了。從掖門到酒樓,從未時末刻到戌時正刻,一路到現在也沒找到合適機會的上官銳急得坐立不安。情急之下忽然福至心靈,不等商成出下文,搶先嘖舌感慨道:“嘿呀!還是工部有辦法排場大,幾千幾萬緡的錢糧投下就投下,連個結巴都不用打!”

此話一出,不僅是正在心裏盤算著下一步專利司組建之後如何迅速把攤子鋪開的田岫很是愕然,就是陳璞和商成也頗有些詫異。哪怕上官銳是打心眼裏瞧不上田岫女子出仕,也不能當著陳璞的麵著這種話吧?他這樣,置長沙公主於何地,不怕得罪商燕山?陳璞可是商燕山的老上司,兩個人的關係更不是三兩句話便能撕擄清楚的一一他們是能以性命相托的戰友情誼……

上官銳仿佛對三個人驚愕疑惑的眼神渾然不覺,長歎一口氣,口氣也隨著一轉,語調低沉地道:“……看看人家工部,再看看咱們兵部,忍不住令人黯然神傷。我不過是暫時挪借了二十萬緡軍資而已,就被穀鄱陽罵到狗血淋頭。不是陳柱國仗義執言,隻怕這回不死也要脫層皮的!”著就長籲短歎不勝地感慨。

他這番話的轉折實在太大,轉圜也委實太過突兀,把田岫聽得滿臉迷惘。她眨著眼睛,無論如何想把工部花錢與上官銳挪用軍資這兩樁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聯係在一起。背對著窗戶的商成翻了下眼皮,無可奈何地苦笑一下。他跟田岫連番扯淡,該的不該的能的不能的,什麼都了,好不容易混到有機會告辭脫身,結果還是沒能躲過去。眼下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陳璞別接上官銳的話……

一提到這事,陳璞立刻冷哼一聲,很是憤慨地:“就是!不過是暫時借用了他點錢糧,穀鄱陽倒恨不能把澧源大營顛倒過來!他都不想一想,他還是澧源大營的副總管哩!澧源大營吃虧,難道他就能漲顏麵?!”

上官銳馬上接上話:“我都和他了,嘉州行營戰事吃緊,資費緊張,暫且挪用一時,待兵部的錢糧撥下之後立刻補上青州指揮衙門的缺口,可穀鄱陽就是不依!眼下青州不過是籌備,嘉州卻是在與南詔人短兵相接,孰輕孰重,穀鄱陽居然掂量不出,著實是令人歎息呀!”他感慨一通,眼角掃見商成神情不冷不淡的,似乎壓根就沒把他和陳璞的話聽在耳朵裏,把心一橫,臉上浮出一抹悲憤,望著商成問道,“商上柱,您是軍中的中流砥柱,您給評個理,我與陳柱國,這樣做到底有錯還是沒錯?”他生怕自己的分量不夠,直接就把陳璞也捎帶上一一我這張老臉不要了,您總不能聽長沙公主也牽連進來之後,還是是無動於衷吧?

商成都快被這話逗樂了。填補缺口?上官銳這話,也就騙騙陳璞罷了。嘉州行營的錢糧是嘉州那邊造冊戶部撥錢,兵部在其中就是中轉遞送個文書的地方,就算上官銳想填這個窟窿,他又拿什麼去填?澧源大營的錢糧?扯淡話!澧源大營每年的錢糧一筆一筆都有定數的,上官銳敢拿去填補青州,下麵的官兵將士就敢堵了他參軍司的衙門罵娘。為什麼穀鄱陽會發那麼大的火氣?因為這筆錢糧它根本就要不回來!正是因為追討不回來,所以穀鄱陽才更要把事情鬧大一一錢不要了,但這口氣必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