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等我。”高大的男人從逆光中走來,他身上的白襯衣被鮮血染紅,他伸出蒼白的手,手指在光下幾乎漸漸成虛影,沙啞的嗓音溫柔的不像話。“念念。”

“厲鬱!”

蘇念猛地睜開眼,寂靜的房間,微弱的光穿透窗簾落進來。狹小的房間靠窗位置擺著一張書桌,桌子上整齊的放著學習資料,依稀能看清上麵寫著九年級下冊數學練習冊。

初三剛剛結束。

床頭陳舊的鬧鍾滴答滴答的響著,擺在桌子上的台曆顯示著現在是二零零五年八月,蘇念脫下汗津津的睡裙,做夢出了一身汗。找到短褲和背心換上出門,蘇念住在一樓雜物間隔壁的保姆房。

一樓房間沒有獨立衛生間,公用的晚起一會兒,就要跟家裏的保姆搶。現在是淩晨五點半,家裏還沒有人起床,寂靜無聲。蘇念走進洗手間反鎖上門打開了水,溫熱的水撒到肌膚上,蘇念看著自己白皙柔嫩的手指陷入恍惚。

半年前,她在三十歲死亡,一覺醒來就回到了十四年前,十六歲。從非科學角度分析,她可能是重生了。

蘇念的母親是個徹頭徹尾的戀愛腦,親生父親是富二代浪蕩子。到處留情,蘇念就是父親浪出來的產物。蘇念的生父叫蘇晨,給了蘇念的母親一筆打胎費,蘇念的母親回老家把蘇念生出來試圖獨立撫養。蘇念出生兩個小時,她的母親羊水栓塞離開了這個世界,蘇念由可憐的外婆撫養。蘇念十五歲的時候外婆患癌去世,蘇念被蘇家人接了回來。

蘇晨是個浪蕩子,隻管播種不管苗,拒不負責。他至今未婚,浪的找不到影,蘇念接回來就養在了蘇家老宅,大伯這裏。

上一世蘇念在死之前都以為大伯是好人,大伯對她很縱容,不逼她學任何東西,比對他親生女兒都好。所以後來大伯讓她嫁給毀了容貌性格乖戾的厲鬱,蘇念沒有拒絕,蘇念要報恩。

隻是這報恩仿佛無底洞,永遠填不滿。大伯要的越來越多,他要厲鬱的項目機密,他要厲鬱的公司。最後一個要求蘇念拒絕了,那時候蘇念已經和厲鬱簽訂了離婚協議,她和厲鬱之前沒有仇恨,她不想害厲鬱。卻沒想到離婚這件事讓大伯露出了本來的麵目,醜惡貪婪。蘇念和厲鬱離婚後就陷入大伯的手中,明碼標價的賣。

蘇念擦掉臉上的水,又一波水流落到了臉上,洶湧令人窒息,讓蘇念睜不開眼。大伯處心積慮培養了一個花瓶,用來周旋在商貴之間,獲取更大的利益。從頭到尾沒有感情可言,蘇念隻不過是大伯手裏的一個棋子。

愚蠢的蘇念竟還奢望那份親情是她的後盾。

而最後救她的卻是那個令她恐懼的前夫,可蘇念還是沒能活下來。

“誰在裏麵?”敲門聲響,外麵的保姆詢問。

“我。”蘇念應了一聲,關掉水拿毛巾擦幹細軟的長發。上一世她聽從大伯的話,始終留著長發。蘇念走到鏡子前抬手抹掉霧氣,巴掌大的瓜子臉,黛眉杏眸纖長濃密的睫毛,膚色瓷白。十六歲已經顯出少女的靜美,大多數男人都喜歡的長相。

蘇念擦著頭發打開門,等在門口的阿姨不悅道,“怎麼大清早洗澡?弄的哪裏都是水,還要收拾。”

蘇念話很少,性格偏軟弱。來到蘇家半年,低眉斂眼,沒有什麼存在感,所以傭人也沒有人把她當回事。

“很麻煩嗎?”蘇念忽然停住腳步,回頭清淩淩的眼看著保姆王姨,語氣仍是柔軟無害,“麻煩的話,我跟伯伯講一聲,您一個人忙不過來,讓他再安排一個人。”

王姨沒想到蘇念會回嘴,還回的是這麼狂的話,頓時生出疑惑,不知道是誰教的蘇念,怕蘇念真去找先生告狀,她收斂了幾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怎麼能想到這裏呢?我忙的過來,家裏哪能什麼事都去麻煩先生,你也該懂事了。趕快回房間吧,我也就勞累點。”說著目光往蘇念身上看,試圖讓蘇念幫忙打掃衛生。

蘇念抿了抿嘴唇,輕輕的頷首,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沒有絲毫幫忙的意思。

前一世蘇念小心翼翼在這裏活著,保姆讓她幹什麼就幹什麼,生怕自己做的不好惹人煩了被趕出去。可她是蘇家老爺子親口承認的蘇家孫女,誰敢趕她走?

何況大伯要把她培養成合格的交際花,更不會讓傭人欺負自己了。蘇念回到房間換上校服,她這一次沒有聽從大伯的話去讀學不到什麼知識的普通高中。重活一世,她這回考上了重點高中市二中,和大伯的女兒蘇穎讀同一所中學。

二中的校服是藍白色裙裝,蘇念走出門就碰上了蘇穎,蘇穎和蘇念一樣高,不過體型比蘇念豐滿,穿同樣的校服就有了非常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