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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如淵消散在裴東來丹田之內的神魂,隻給裴東來留下了兩個信息。

其一,便是如淵先前的念頭分化出來的“妖帝如淵”,是怎樣在成為真正的妖帝的。

其二,便是妖族大本營所在,萬妖山的方位。

裴東來先前還不明白,如淵為什麼要單單留下這兩段信息。等到他後來仔細思忖,總算是明白了其中的一點道理。

如淵留下的第一個信息,便是“妖帝如淵”成為妖帝之時的景象,短短不過十息的功夫,卻讓裴東來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那留下的記憶中,實力並不強悍的“妖帝如淵”隻不過是坐上了萬骨王座。這一段記憶中,隻有這麼一點景象。

擊殺了若水的如淵分化出的念頭,“妖帝如淵”身具妖帝傳承,在坐上萬骨王座之後,成為了真正的妖帝。

而鄭鳳圖也因為本身便是如淵所化的一個念頭,在“妖帝如淵”成為妖帝之後,不管他願意與否,他也繼承了妖帝的力量。

將這些都想清楚,裴東來便明白了。

擊殺妖帝之人,便會是下一任妖帝,在他擊殺妖帝之後,便自動獲得了屬於妖帝的傳承。

隻不過這傳承終究隻是傳承,想要真正的繼承妖帝的力量,便要坐上萬妖山中的萬骨王座,以這傳承作為引子,得到萬骨王座的承認,真正的繼承妖帝的力量。

想到這一點,裴東來便愈發的佩服鄭鳳圖當日的算計。

鄭鳳圖本是斬殺了若水之後的如淵化分出的一個念頭分身,他深恨如淵錯殺若水,想要同如淵複仇。但是他本身便是由如淵的一個念頭轉化而來的,想要向如淵複仇無異於向他自己複仇。

隻有真正的如淵現身,鄭鳳圖才能夠複仇。隻不過想要讓如淵現身,便意味著鄭鳳圖同妖帝如淵要再次合為一體,到了那個時候,真正的如淵才會出現。隻不過,那個時候的鄭鳳圖已經因為同妖帝如淵合為一體,從而泯滅一切念想,同身死無異。

為了做到這件事情,鄭鳳圖隻能夠再等一個幫手。

同時,也在等一個能夠成為妖帝的人。

終於,裴東來出現在鄭鳳圖的視線中。

鄭鳳圖知道妖帝如淵想要借助紫皇神境之力,將自身和一個小世界完全融合,從而將自身補完,消除掉鄭鳳圖所帶來的潛在威脅。

借著這一點,鄭鳳圖同清玄真人達成協議,向他許諾,真正的妖帝如淵絕對不會出現在世上,從而換取清玄真人的臂助。借著清玄真人的臂助,鄭鳳圖便能夠在紫皇神境之中施展計劃時,保住紫皇神木不被別人奪取。

紫皇神境之中,鄭鳳圖斷絕妖帝如淵得到紫皇神木的可能,同他在紫皇神境核心處一番死鬥,借助紫皇神境核心處的世界之力,讓真正的如淵再次出現。

如淵現身之時,便意味著鄭鳳圖已經身死。

在鄭鳳圖意識消亡之時,他窮盡心思,終於在如淵心中埋下了一個念頭。

協助裴東來,得到紫皇神木。

鄭鳳圖雖然身死,但這個念頭埋下,卻也逼得如淵不得不死在裴東來手中。

裴東來掌握紫皇神木,如淵縱然凶悍,卻也抵不過紫皇神境世界之力,在紫皇神境世界之力的攻擊下,隻有死路一條。

但死在紫皇神境世界之力下,便等同於死在紫皇神木中那一點神識手中,妖族的妖帝傳承便要落在紫皇神木的靈識身上。

從此之後,隻怕妖族之中便再無妖帝。想要得到妖帝的傳承,便要將現任妖帝擊殺,才能夠獲取妖帝的傳承。但是又有誰,能夠將一個小世界徹底擊碎?

無路可走之下,如淵隻能夠將一道靈光化在裴東來丹田內,然後自行消散在裴東來丹田中。

如此,不管裴東來最後能不能成為妖帝,好歹是保證了妖族之中妖帝的傳承不至於永遠失落。

鄭鳳圖這一番算計與其說是在算計如淵,倒不如說是在算計他自己。他也正是憑著對如淵的深刻了解,才能夠一步步的謀劃,讓如淵即便是在看破這所有的謀劃之後,依然不能破局而出。

今日的情形,隻怕也早就落在鄭鳳圖的算計之中了吧?

得到妖帝傳承的裴東來,因為並沒有立刻知曉如何成為真正的妖帝,從而導致本身境界並不高。放在妖族眼中,此刻的裴東來便是一步登天的階梯。誰能夠將他斬殺了,便有可能一步登頂,成為萬妖之主。因為這個由頭,裴東來便要應付無數前來同他挑戰的妖族。

想要將這件事情了結,便隻有三種選擇:或是殺光天下妖族,或是身死在妖族手中,交出妖帝傳承;或是仗劍殺上萬妖山,坐上萬骨王座,成為真正的妖帝。

除此之外,再無選擇。

看似選擇不少,但是卻無從選擇。鄭鳳圖隻給裴東來留下了一條路,留下了一條他早就鋪好,讓裴東來不得不踏上的路。

“真是煞費苦心啊。”

裴東來站在金光遁盤上,望著遠方,低聲道。

鄭鳳圖往日的音容笑貌,似乎猶在眼前。

他的這一番算計,並沒有同裴東來打過商量,隻是按照自己的計劃在一點點的施展。

裴東來並不願意成為妖帝,更不願意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操控在手中,因為受到別人的算計而偏移。但是這件事上,裴東來卻無法對鄭鳳圖有什麼怨念。

鄭鳳圖算計了他不假,但是又何嚐不是用另一種方法,將他扶上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位,得到常人難以想象的成就。

裴東來在高空中停頓了片刻,認清了方向之後,加速前進。

前路必然難行,但裴東來隻能勇猛前行。

雲州,大楚朝軍營。

連日征戰不停,雲州大半已經落入楚朝大軍的掌握。隻不過雲州中屯兵不少,又同後方遙遙呼應,即便在戰場中,北燕軍隊在雲州中占不到什麼優勢,但是想要在朝夕之間將雲州完全平定,那也是難以做到的事情。

岐山侯坐在大帳中,雙眉緊蹙。他的案頭上擺放著不少來往的文書,多是前線後方的戰報消息。兩軍之間的大小戰鬥從來都沒有少過,岐山侯以一人之力統帥全軍,確實要耗費不少心神。

不過此刻讓他皺眉的,並不是雲州戰場中的消息情報。

在他案幾上,擺放著兩封文書。

一封來自燕州之中,從宗派征討大軍中發出,正是裴東來親筆書函。

另一封來頭就大得多了,乃是從京都中急傳過來的軍令。軍令知會的事情並不繁瑣,一句話便能夠概括:著裴東來回京述職。

正是這兩封書函,讓岐山侯眉頭不展。

天子臨陣調將這件事情,不用說,必然是有人在背後攛掇出來的。岐山侯心中甚至能夠猜得出來,是誰從旁進言,才讓天子做出了這個決定。

腐儒誤國,腐儒誤國。

這件事情雖然難辦,但是岐山侯心中有把握,隻要給他一點時間,由他親自上書,也有八成把握能夠讓天子收回成命。天子對他的信任,岐山侯從來不懷疑。

真正讓他心中不定的,是裴東來的書信。

裴東來是個什麼性子,岐山侯心中清楚的很。但正是因為岐山侯清楚裴東來的性子,他才猜不透裴東寫下這封書信的時候,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什麼。

“東來啊……”

岐山侯搖頭輕歎,歎息之間很有些惋惜之意。

“緊急軍報!”

正當此時,帳外傳來一聲高喝。

“進來。”岐山侯收拾情緒,將心中的疑惑和不解暫時壓下,揚聲道。

傳令兵走進帳中,跪呈一封火漆密印軍令,說道:“京都緊急軍令!”

京都,又是京都。

岐山侯接過軍令,揮退傳令兵,將火漆密印啟開。

軍令在手,岐山侯冷眼觀之。

半刻鍾後,他的手抖了一抖。

修煉到了神通境界的武修,一身血肉早就完全被自身控製,煉化的精純無比。尋常情形下,神通修士全身斷然不會出現半點失控。

究竟是什麼事情,能夠讓岐山侯暫時的心神失守,以至於不經意之間發抖?

“好賊子。”

再無旁人的大帳中,岐山侯澀聲喃喃道。

“妄動兵戈……好賊子!”

岐山侯言語低沉,語氣之中殺意騰騰,雙眼之中更是有一片化不開的憤恨,似乎想要將雙眼所望的那一片虛空,完全斬滅。

片刻之內,岐山侯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來人!”

一聲呼喝,大帳外的傳令兵已經閃身進帳,等候著岐山侯的號令。

“號令鎮北軍全軍。已占城池,便堅守不出,於城池中鎮守。其餘戰場中各部,循以往進程發展,切忌貪功冒進。”

“軍令著書記處辦理撰寫,鎮北軍各部,每部一份,不能缺漏了。”

“是。”傳令兵偷眼看了看岐山侯,然後領命而去。

他心中有些疑惑。

這軍令是沒什麼錯的,中規中矩。但正是這中規中矩,卻同岐山侯平日裏的作風完全不同。在他的印象中,侯爺長於勇猛開拓,這“堅守不出”的軍令雖然也沒錯,卻同他平日裏的作風完全不同。

不過即便是他心中疑惑,他也忍住了心中疑惑,自去傳令去了。

傳令兵心中想的什麼,岐山侯自然是不會在意的。

他想的,是另外的事情。

“如此,若是真的有什麼變故的話,還有足夠的軍力,不至於深陷於雲州的泥潭中。”

岐山侯再看看手中的軍令,心中的想法愈發的堅定。

軍令上,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出征遼國,太師上官虹親自領兵。軍令上加蓋著天子印信,絕不會錯。

朝廷為何出兵遼國,岐山侯不清楚。但是這件事情裏既然牽涉到了太師上官虹,那就沒有這麼簡單。他必須未雨綢繆,做下防備。

“侯爺,京城軍令到了。”

親衛走進大帳中,輕聲說道。

燕雲侯正饒有興趣的看著手中的一份書信,麵上似乎掛著笑,看上去心情不錯。不過這親衛跟隨燕雲侯多年,對燕雲侯的脾氣也是知道一點的。燕雲侯真的心情不錯的話,麵上絕對不會露出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於此恰恰相反,每當燕雲侯想要殺人時,他麵上時常有這種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