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體格健壯, 看長相約莫有三十多歲,這會臉被沈願按在地上, 四肢掙紮著,企圖掙脫沈願的壓製。
沈願一個用力, 就聽那人骨骼哢擦一聲,應該是骨折了。
那人大叫一聲後連忙求饒:“公子……饒命,公子饒命。”
“敢偷東西?還偷不偷了,嗯?”
“不偷了, 不偷了,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胥若從旁邊走過來, 撇了那人一眼, 然後對沈願道:“放開他吧。”
沈願這才聽從胥若的話鬆開了對那人的壓製,然後站在胥若旁邊。
那人剛剛被沈願打的幾下這會還沒緩過來,尤其是右胳膊,疼得根本動不了。
三人這會所處的地方在一個小巷子裏, 沒有多少行人, 這人就是瞅準了沈願和胥若氣質不凡, 怎麼看都不像窮人, 所以才一時糊塗起了搶劫的念頭。
隻是怎麼都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長的就像個小白臉似的男的居然有幾把刷子。
失策啊。
那男人掙紮著在地上動了兩下,然後爬到了牆邊坐下,顫顫巍巍道:“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小的再也不敢了。”
胥若倒是並沒有多介意剛剛這人意圖搶劫他的事,低頭問道:“看你也並非像連飯都吃不上的人,搶劫這等要有牢獄之災的事,你怎麼冒得了風險。”
男人神色愣了下,隨即回答道:
“小的也是沒辦法啊,這年頭誰能保證我這吃了上頓還有下頓,我家中還有一家人等我養活,我……我也是沒辦法啊。”
“行了,別害怕,我又不會打你……”
那人神色看起來似乎好了些,連忙道:“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沈願想了想,又問:“朝廷一直在不停的朝江北運輸糧食,你們這雖不說是重點關照對象,但也賑災的主要地區,有了朝廷的補助,日子應該會好多些吧。”
那男人聞言不知想到了什麼,朝地上猝了一口,激動了起來,然後道:“我去他娘的補助,天皇老子那麼遠,怎麼可能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
“他們當官的一個個吃香的喝辣的,半點不受旱情影響,指望朝廷,那還不如等死!”
沈願皺了皺眉:“你們半點沒收到朝廷的補貼?是你自己還是大家都如此。”
說到這,那男人的神色顯得更加憤怒了些許,道:
“公子,不瞞您說,您看看這滿大街的難民,像是會收到補貼的樣子嗎?我們也知道知道朝廷曾撥款賑災,可難民這麼多,且不說那點東西頂個什麼用,就是有用,也不會到我們手裏來。”
“你看城裏一個個富商大賈,一個個高官顯貴,哪輪得到我們拿東西。”
“公子,看您是是外地大,在這地方,指望朝廷幫忙,那還不如指望自己。”
沈願有些震驚,道:“這的高官顯貴難道就缺那點糧食,這等私吞災糧的事情也敢做?”
“天高皇帝遠,有什麼是他們不敢做的。”
說著,這男人分明很憤懣,壓低了聲音道:“公子,你可是不知道啊。”
“皇城那邊下來的糧食,聽說都被沿途的各路官員給私吞了!這當官的想要換成銀子,不好做,就低價出售給那些商販……這年頭糧食那麼值錢,那商販再以高價賣出去,賺了個衣缽滿滿,到頭來受苦的,還是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百姓啊。”
男人越說越激動,這會麵色發紅,罵道:“本來還能吃的起一點的,這樣一來,誰他娘的還買的起?”
“狗娘養的,怎麼不下地獄啊日他奶奶,吃著人血饅頭,遲早遭報應!”
沈願一時說不上話來。
他料到糧食肯定不會順利抵達江北,畢竟官員貪汙這點誰都沒辦法徹底避免,隻是沒想到,竟然貪汙到了這個地步。
側頭看了看胥若,發現胥若臉上倒沒什麼特別的表情,隻是看著男人若有所思。
胥若問:“這些消息你從哪聽來的。”
男人道:“不是誰說的,這點大家都知道。”
“沒人想要反抗嗎?”
“沒用的,起先有一批人狀告官員無果,便想到去皇城裏尋個公道,誰知才剛到皇城城門口,不等那人說話,便因為阻礙聖上出行被官兵一劍殺死了。”
“被殺的那人……也是這地方的人?”
“可不是,我以前還跟他說過幾句話來著。”
胥若點點頭,沒再問他。
沈願看了眼還坐在地上捂著胳膊的人,拿出了幾錠銀子扔到了那人懷裏,然後道:“你胳膊不嚴重,隨便一掰扯就接上了,這些錢多謝你剛剛說的東西,以後別沒事幹這種偷盜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