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 桑萸辦好留學手續,在宿舍收拾行李。
室友們搭手幫忙整理, 眉眼俱是不舍。
陳露盈抱著紙盒說:“桑萸, 你出國的事好匆促呀, 我都沒做好心理準備。”
林宜跟著歎息:“就是, 怎麼那麼突然?”
桑萸不好意思地笑笑:“確實有些快, 我自己也有些懵,仿佛在做夢一樣。”
韓月潔活躍氣氛說:“好啦, 我們應該替桑萸高興,這可是學校推薦的唯一一個名額,桑萸, 這幾年你進步好快哦。”
桑萸微愣,嘴角暈開淺淺笑意。
早前她畫風中規中矩,仿佛困在固定框架裏,不知何時, 她的思想,她的心境, 好似都有了變化, 變得更寬闊, 也變得更具有包容性。而這些, 都體現在了她的畫裏。
下午幾人同去教室上公開課, 這堂課主講《肖像藝術》。
她們去得稍遲,隻能坐後排。
講師在台上講得繪聲繪色,以蒙娜麗莎和達芬奇自畫像為例, 與大家探討人物表情與特征。
所謂形神具備,首先源於觀察上的捕捉,再施以創作者主觀的表達。
PPT翻頁,講師側眸望著例圖道:“這是這屆藝之美的優秀獲獎作品《心頭月》,我認為這幅畫可以當做肖像畫來看,當然,它也可以被認為是風景畫。無論是人還是景,創作者都處理得可圈可點,兩者融合得非常精彩。”
陳露盈驚喜地用胳膊肘撞桑萸:“你的畫誒。”
講師雖未單獨介紹創作者,但在座學生都知道這是桑萸的獲獎作品。
無數道目光倏地朝她投來。
眼周泛起薄薄一層紅暈,桑萸不好同他們對視,便赧然地垂下眉。
下一瞬,公開教室竟竊竊私語起來。
他們似望著桑萸,探討疑惑著什麼。
桑萸:……
怎麼回事?
桑萸不安地抬手摸了摸臉頰。
難道是她臉上沾染了什麼髒東西嗎?
既羞窘又難堪,桑萸鼓起勇氣抬頭,去看那些指指點點的同學們。
可他們……好像並不是在看她?
意識到什麼,桑萸猛地回眸。
卻戛然撞上一雙笑意點點的琥珀色鳳眸。
是顧寅眠。
驚喜與詫異同時湧上心頭,桑萸險些開口說話,問他是何時來的。
但這裏是課堂。
桑萸含羞帶怯地看顧寅眠兩眼,轉過身體坐好。
餘光卻似有若無地悄悄打量他。
《心頭月》模糊了畫中男人的臉,月光傾瀉而下,樹影與月色擋住他半麵五官,是以顧寅眠雖曾出現在校講座,但並沒有人認出他就是畫中人。
此時情況卻有些不同。
顧寅眠身上穿的風衣輕薄,雖不是畫中那件,卻極其相似。
而且桑萸這幅畫之所以成功,是借景將男人清雋孤高的氣質刻畫得淋漓盡致。
現在顧寅眠靜靜坐在這裏,那雙並不常見的琥珀色鳳眸,那如清風霽月般的氣質,便是最好的證據。
講師在台上輕咳數聲,讓眾人安靜。
突然有桑萸同班學生疑問道:“桑萸,你畫的是你家哥哥嗎?”
桑萸:……
哥哥?他們好像是還不知道顧寅眠是她丈夫來著。
這下連講師都好奇地將目光投來這邊。
沒了製止聲,學生討論得更加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