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寒風夾雜著些許蒼涼,些許悲愴,更有一絲隱隱的血腥自北方咆哮而來。原本並不如何熱鬧的昭京蒙上一層禁錮的寒霜,昭京在這個冬季再一次淪為“死城”。
東門,冰冷的青石板上兩條繡著劍紋的朱紅綢帶掩蓋了一切,順著這條直路鋪往東方盡頭,探進那座帶著幾許滄桑的巨宅內。
忠國公府的朱漆大門前,站了幾名滿臉喜氣的人,觀其服飾,是淩家的仆從。見得這些人張燈結彩,談笑協作,好不歡快。
“聽這一次少爺的壽辰宴連皇上都要親臨!”一名仆從,壓低了聲音,那滿眼的神采充斥了由衷的豔羨,但這等大事至“皇上”二字已然聲調拔高。
“可不是嘛!咱們少爺可是皇上親口禦封的承平伯,他老人家自然知道我們淩家子嗣的十五壽辰非同一般!”
“咱們少爺還是年僅十五歲的絕頂高手,衛國可沒有比他再厲害的年輕人了!”
“什麼隻是衛國?我看是整個東陸!”
“咱們可要將這門庭弄得漂亮些,莫讓那些文武百官瞧了咱忠國公府!”
“鬧什麼?你們還有這工夫閑談啊?晚上壽辰宴開始便要迎接那些文武百官,若不將這門前弄好,你們可還有臉去見老爺?”就在此時,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條縫,透出管家張叔頗為肅然的溝壑老臉,在看到一眾仆從並未因他的嗬斥而麵露不快之後,張叔如變臉一般,神色一展,笑道:“不過……今晚隻要是我們淩家的人都能在後院席上受少爺的宴請!”
這一聲立時令得一眾仆從歡聲不已。
忠國公府,後花園。
“翠姑,你可見著少爺了?”屈飛燕正四處找尋著淩斷殤的蹤跡,正巧在回廊處撞見朝這方行來的翠姑。
翠姑容貌清秀,看其年齡不過三十來歲,正是當年淩斷殤的娘親慕雲舒的貼身丫鬟。自慕雲舒香消玉殞之後,她便一直擔負起照顧淩斷殤的職責,不過當初淩斷殤的性子頗為古怪,戌元山一行之時便已斷了翠姑的照顧,而後煞氣被禁製,又肯了她的照顧。此女因為慕雲舒對其恩重如山,對於淩斷殤的更是帶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一直任勞任苦照顧脾氣頗為古怪的淩斷殤。
翠姑見著是屈飛燕,當即一躬身,道:“翠姑見過老夫人,少爺他現在還在北星亭。今日早晨翠姑隨少爺在後花園散心,行至北星亭時,翠姑一時睹物思人感懷起雲舒夫人還在的時日,便道出雲舒夫人曾在這北星亭久立北望的事,少爺便讓翠姑先行返回。此刻,少爺怕是還在北星亭內。”
聽聞“北星亭”三個字,屈飛燕憶起就在十五年前那賢淑美麗的兒媳還在這亭子內,漫寒風中久久北望,當即心中一陣淒然,望見麵色同樣惆悵萬分的翠姑,苦笑一聲道:“翠姑,今日寒,你先回房中吧。隨後也不等翠姑告退,便徑直朝北星亭而去。
行至回廊轉角處,屈飛燕一眼便望見前方靜立亭中,仰首北望的挺拔背影,細密的雪花中,這背影透著幾許蕭索與孤寂,恍惚間,她又回到了十五年前,看到了那挽髻的美麗女子,背對著她,美目朝北,望眼欲穿,那絕美的眼眸中兀自噙著的擔憂與疲憊猶若近在昨日。
“殤兒,今日雪大,快快回房歇息著吧,你大伯從北方給你帶的銀猞猁也已經放進了馬廄……”屈飛燕望著風雪中略顯單薄的身影不由得道出這番話來。
“奶奶,你回去吧,我還想在這裏多站會兒。”亭中之人並未回轉身來,僅是微微側過臉來,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