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夏堇後悔了。她應該聽江世霖的,不該獨自與黃氏說話。雖然明知道她在挑撥,但她還是受她影響了。她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平靜地說:“我還以為你不願對紫鳶說實話,至少會對我說一說這十幾年的感受。既然你想把一切帶入棺材,我也不勉強你。”
黃氏再次冷笑,說道:“你不用套我話。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
“我不需要套你的話,該知道的我們都知道了,包括你的父親是誰,你的母親是誰。你怨恨祖父沒有搭救你們母女,你覺得父親對你始亂終棄。”她不屑地嗤笑,“你甚至覺得老天讓三叔父保全了你的性命,就是為了讓你找我們複仇的。”她仔細觀察著黃氏的表情。她看到當她說到“三叔父”三字時,黃氏垂下了眼瞼。她接著說道:“你被人利用,正是因為你報仇心切。你落得現在的下場,根本是你咎由自取。”
黃氏抬頭打量夏堇。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的話,隻是諷刺道:“你們若是真的知道了一切,此刻你就不會站在我麵前犯上撒旦老公:女人別惹火。”她咳嗽了兩聲,用嘲弄的語氣說:“其實你最想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死的,可是你偏偏不知道。”她得意地笑,“這輩子你都不會知道的。”
“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夏堇反問,在腦海中思量始末,試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聯係起來。
按照她祖父的說法,黃氏之所以能夠活著,大半是因為夏知賢。而她父親過世的那天,夏知賢的舉動也很可以。隻是這些和那根斷了樹枝的榆樹又有什麼關係呢?她本以為父親是去臨縣找媒婆的,但江世霖不止一次派人去臨縣追查。沒有任何證據顯示,她的父親去過臨縣。可張伯又告訴她,父親倒下的方向。像是匆匆從臨縣往回趕。整件事有太多的矛盾之處。她一定漏了什麼細節。
黃氏注視著夏堇,冷笑一聲:“你知道嗎?”她的眼神充滿挑釁。
“我們在這裏做無謂的口舌之爭又有什麼意思。”夏堇輕輕搖頭,“此刻你是階下囚。誰勝誰負已經很明顯了。”說罷,她起身欲走。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你的二叔父,二嬸娘嗎?”黃氏突然開口。
夏堇回頭看她。黃氏是故意的。她想要掩飾什麼?
黃氏高聲冷笑,尖聲控訴:“你們夏家,自詡為書香世家,其實不過都是些貪杯好色的偽君子。江家二老爺!”她哼哼,“他隻是個趁火打劫的猥瑣小人。”她注視著夏堇,停頓了一下又道:“還有你三叔。也是一個卑鄙無恥之徒……”
“不是讓你不要過來嗎?”江世霖的輕聲責備打斷了黃氏的高聲譴責。房門也隨之被推開了。
夏堇轉身朝江世霖走去,意有所指地說:“我本以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會有事情交代。結果……算了。”她輕輕笑了笑,“我正要回去找你,至於怎麼處置她,朱大人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吧。名義上。她也就是家裏的一個下人,還是死了十幾年的那種。”
江世霖知道夏堇的這些話是說給黃氏聽的。直至兩人走遠了,他才問:“她還是什麼都不願說?”
夏堇點頭答道:“剛才,我暗示當年是三叔放走了她。她沒有反駁,卻在我臨走前特意暗示我,是她用女色迷惑了二叔。我想。三叔一定有問題。”
“等眼下的事情結束了,我們本來就要試探你三叔的。你根本不該過來找她。”
夏堇側頭朝江世霖看去。東方已漸漸泛白。微弱的晨光印在他的側臉,讓他的表情更顯得清冷。這些日子。他對她越來越溫柔,可他對旁人一向很冷酷,就如同他們第一次相見那次,讓人不寒而栗。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將來,他不喜歡她了。是不是就會用他的冷漠麵對她?
“怎麼了?”江世霖低頭注視夏堇,“我不是責備你。我隻是怕你受她影響。”
“不會的。”夏堇笑著搖頭,迎視他的目光,“你好像瘦了。”
江世霖的臉上立馬有了笑意。“你剛剛就在研究這個?”他握住她的手。
夏堇笑而不語,任由他牽著。不過兩三天的時間,再加上江世霖從來都不是會虧待自己的人,他怎麼可能瘦了。她這麼說,隻是因為她知道,隻要她稍稍表現出關心,他就會很高興,馬上忘了追究其他的事情。大概是因為他什麼都不缺,才會喜歡這種口頭上的關切吧!夏堇暗暗歎息,習慣性地靠近他。她應該走在他身後的,可是他卻喜歡與她並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