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榕剛說完那話,夏僉和夏知賢便明白,這是夏堇和江世霖把夏榕帶回夏家的目的。夏知賢堅信,夏僉一定私藏了財產,否則夏家家大業大,怎麼說都是涿州城數一數二的人家,不可能隻有那麼一點東西。他隻得到兩個鋪子,幾十畝地,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夏知賢立馬想要反悔,聲稱馮氏寡居,而夏榕兄妹年紀尚幼,他有責任照顧他們。夏僉本想趁著這次機會,從夏堇身邊要回夏家的地契。此時他才發現,他們隻是想打發走夏知賢。他想要反口,拒絕分家,但他到底還顧著臉麵,沒有把話說出口,反而喝止了夏知賢。
夏家的人雖不情願,但經過幾個時辰的“協商”,分家的細節終於塵埃落定。夏堇在臨走前告訴夏僉和夏知賢,在夏知賢搬離夏家那天,她會把他分得的家產送至夏僉手中,請他清點後再交給夏知賢。
回江家的馬車上,夏堇低聲感歎:“這會兒不要說三叔父一家,就算是祖父,他也一定在心裏怨我。”
“你不是說,你不在乎的嗎?”江世霖一副“你又嘴硬心軟”的表情。
“其實我也說不清是在乎,還是不在乎。有時候,我覺得很迷茫,又覺得很疑惑。這個世上,到底什麼是真的?母親知道父親曾移情別戀,卻說這輩子唯一的願望,死後葬在父親身邊……父親連夜去見黃氏,卻又對她說那樣的話……”
“你就是太喜歡胡思亂想了。”江世霖輕輕捏住夏堇的下巴,“你隻要看著我,跟著你的直覺走,這樣就夠了。”
夏堇沒有掙紮,隻是怔怔地看著江世霖。此刻的他與當初她在明月樓後巷看到的男人是完全不同的。她知道他喜歡她,至少當下的他是喜歡她的。她情不自禁伸手撫摸他的臉頰。她對他的五官太熟悉了。他不笑的時候。表情中的冷漠讓人生畏,可是他笑起來又像天真無害的孩童。無論他笑或者不笑,他都是一個好看的男人。
“我們還在馬車上,你確定,你想勾引我?”江世霖一邊說,一邊伸手覆蓋夏堇的手背。
夏堇慌忙抽回手指,低頭說:“接下去就等送母親回去了。”
“你不要岔開話題。”江世霖不滿地咕噥。
“你總是胡說八道,若是讓人聽到……”
“聽到又怎樣?我們是夫妻,這種閨房之趣,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江世霖!”
“好了。好了。”江世霖做投降狀,片刻又道:“說起來,是不是因為我沒有親自迎親。我們沒有一起拜堂,所以你總是沒有為人妻子的自覺?我看,不如這樣,等到我們成親滿一年的時候,我再重新迎娶你一次。我們再拜一次堂……”
“世上哪有重新迎娶,再次拜堂的道理!再說,我什麼時候沒有為人妻子的自覺了?”夏堇白了江世霖一眼。認真說起來,成親是女人一輩子的大事。兩世為人,她雖坐了兩次花轎,但那時的她心中隻有怨恨。還有。他們尚未喝過合巹酒。這輩子她都不會知道,當一個女人的紅蓋頭被揭下,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夫君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江世霖看到了夏堇眼中淡淡的失落。他攬住她。笑著反問:“你有為人妻子的自覺嗎?你要知道,妻子‘勾引’自己的相公,這是職責所在……”
“你這又是什麼歪理?”
“如何是歪理?”江世霖一臉正色,“你要明白,大多數男人都很簡單。隻要妻子學會如何‘勾引’相公,男人就不會被外麵的女人迷惑……”
“你又胡說!再有。成親是為了傳宗接代……”
“你摸著良心說,每晚我們耳鬢廝磨的時候,你有功夫想著傳宗接代?”
夏堇惱羞成怒,漲紅著臉怒道:“江世霖,我們在說我娘家的事。你……你……不要總想著那件事!”
“真可愛。”江世霖嬉皮笑臉,低頭親吻她的額頭,又裝模作樣地問:“不過,你說的是哪件事?我怎麼不明白?”
……
兩人時而低語,時而小聲爭執,不知不覺中,馬車駛入了江家的大門。
二門處,春紅攔下丁香,把馮氏送來的書信交給她,對著她耳語了幾句。丁香看了看並肩而行的江世霖和夏堇,見他們手牽手,臉上帶著微笑,眼中閃過幾分為難。
雖然時辰已晚,但夏家並未留飯。夏堇吃了飯,洗完澡已是戌末。丁香猶豫再三,還是進屋回稟:“三奶奶,您和三爺回府的時候,春紅告訴奴婢,綠蘿姑娘雖按時吃藥,但已經連著兩天沒有好好用膳。春紅問她,是否飯菜不合胃口,她客氣地說,飯菜很好,讓春紅不用擔心。”
說到這,丁香停頓了一下,又低聲道:“三奶奶,外麵的小廝凡是不小心見過綠蘿姑娘的,即便綠蘿姑娘壓根沒有正眼看他們,他們仍舊有機會就往那邊湊。另外,今日太太遣竹青問過春紅。雖然竹青隻問了綠蘿姑娘的身體情況,但言裏言外似乎都在暗示,太太並不喜歡綠蘿姑娘留在府中。”
夏堇心知,江世霖把綠蘿留在府中,是為了試探幕後之人會不會接觸她,可是已經過了這麼多天,綠蘿的傷也恢複得七七八八了,他到底是什麼打算?
不多會兒,江世霖走出內間。夏堇見他隻穿了一件中衣,急忙遞外衫給他。江世霖搖頭,曖昧地說:“該上床歇息了,現在穿上了,待會兒還不是要脫掉……”
“我有正事與你說。”夏堇說著,把外衫披在了他的肩膀上,示意他抬手穿上。
江世霖見她動作嫻熟,嘴角勾起一抹笑,攬著她的腰低語:“真香。你想與我說綠蘿?”
“恩。”夏堇點頭,“你怎麼知道?”
“回來的時候,我看到春紅了。已經這麼多天了,我們也該決定她的去留了。不如。明天上午你隨我去問問她,她有什麼打算。這幾天,她也算安靜。我上次就說過,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你想花銀子送她離開?”
“先看看她怎麼說吧。這幾天,我找人打聽過,先前她遇襲的地方,一向沒有盜匪出沒,還有,她說是她的丫鬟拚死救了她,可她並沒與我們提及她的丫鬟是死是活。人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