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淡的夕照透過窗子映進屋內,顧老爺躺在床上,如同一株枯樹似的,頭腦上紮著十數根銀針,銀光閃閃,一位麵相蒼老的白須中醫大夫正在輕輕撚針。
顧老太太在不遠處扯住江雲若的袖子,壓低聲音道:“幸得你請來這位名醫,如今你姑丈能兩句話了,總比一個字發不出來強多了。”
江雲若的臉色亦是很憔悴,道:“姑姑你也別擔心了,姑丈已經想出辦法來度過難關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東山再起,也指日可待。”
顧老太太歎氣道:“我是不指望什麼東山再起了,我隻盼著你姑丈身體能好些,盼著盼宇的精神能康複些,這些日子,盼宇又不知跟什麼人混在一起,成不著家。這顧氏的事啊,沒有你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到這裏,語音已經有些哽咽。
江雲若淸朗的眼睛眨得極緩,將那目光投向窗欞上夕照鍍上的一層金光,眸中似有愁緒,卻又深深斂在表層的鎮定之下,頓了一頓道:“如今顧氏雖然資金鏈斷了,可是還是擁有現成的產業鏈,隻要好好運作,卷土重來的機會也很大,如今郊外的土地已經交出去填補債務窟窿,咱們最大的幾個債主就是百貨公司、銀行和方家了,百貨公司那邊催得最緊,他們預付給我們資金,我們如今供不了貨,他們還要求我們賠付違約金……現在我父親已經托關係在找中原股份有限公司的老板,事情還有周旋的餘地。”
顧老太太道:“你知道對你姑丈來,這顧氏比他的老命還重要,他的意思呢,就算把他的命賠上,這顧氏也不能倒……我聽,已經有別人家在虎視眈眈?”
“肖氏一直是我們的死對頭,”江雲若點點頭,“若這個時機他們不覬覦我們的市場。那是不可能的。”
他們話的這個時候,老中醫已經針灸完畢,又走過來和顧老太太交代了一番,顧老太太自然是感恩戴德地送他出去。顧家的汽車已經抵債送給別人,隻好由江雲若的司機將這大夫送回去。
再回到屋內,顧老爺正焦急不堪。見他們回來忙含混不清地“啊啊”叫喚著,涎液順著嘴角就流了下來。
顧老太太忙拿著手巾給他擦了。
顧老爺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縫裏含混不清地往外蹦,聽了半,終於弄明白了意思,江雲若點頭道:“姑丈。你的意思是事到如今,隻能走出售顧氏股份的路了?”
顧老太太道:“啊?那怎麼能行?老爺,你不是那顧氏就是你的命麼?你怎麼能把命賣了呀!”
顧老爺眼珠子瞥著她。急得滿臉通紅,卻又不出來。
江雲若解釋道:“姑姑,顧氏現在缺資金推進,需要公司讓出一部分股份來融資,也能抵掉百貨公司、銀行的一部分債務,要不然,銀行很可能就會將廠房扣押拍賣,那我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意思?”顧老太太還是不太明白。
“隻要我們還占有50%以上的股份。其它股東加起來不超過50%,我們就對公司政策還有決定權。我們可以將股份分別轉給銀行和百貨公司,我相信他們會有興趣。當然。也許方家還要拿一部分,畢竟我們欠了他們很多原料的債務,此時他們一直在追討。之前姑丈讓我去估算了,加上連年積累的,他們家或許要給0%左右才能抵足……”
“啊?這麼多?”顧老太太似乎很舍不得。
江雲若道:“據估算,根據債務多少,銀行也得0%左右,百貨公司那邊10%左右,但是這些尚不足,我已經打電話和遠在外省的父親商議了,父親可以出資幫咱們贏取10%左右的股份。”
“哎呀,幸好有你家啊!”顧老太太不明所以,隻覺得很重要。
顧老爺又在床上“啊啊”地叫了一通,江雲若仔細聽了半,又點頭道:“是,這樣姑丈本身掌有40%的股份,加之我家10%的股份,百貨公司那邊,我父親已經托關係在走動,我再去多跑跑,爭取過來也很簡單。這樣不管怎麼,站在姑丈這邊的股份能達到60%,所以公司還等於是咱們的。”
“原來是這樣!”顧老太太舒了口氣。
“為了以防萬一,姑丈的意思是股權這樣分配,顧家還是大頭,40%,我家拿11%,剩下的,百貨公司10%,銀行0%,方家19%,這樣萬無一失的。我還需回去再核算一下。”
顧老太太抱住江雲若的胳膊,道:“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