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如震驚不已,廖青峰此時也已經從洗手間出來,靜默地坐在郭夫人旁側,給郭夫人點上薄荷香煙,畢恭畢敬地送上。
郭夫人指間銜著香煙,慢悠悠吸了一口,道:“方姐,你還記得我以前給你講過這城裏以前幫會的風風雨雨的事麼?”
方錦如點點頭。
“其實那些不是傳。”郭夫人笑笑,煙圈在空中嫋嫋,“我姓郭,可是沒人叫我的真名,久而久之,連我自己都幾乎忘了我的真名了。他人都稱呼我的藝名——彩蝶。我年輕的時候賣唱,認識了兆老板,後來嫁給了他。我給你講的奇聞異事,都是兄弟們在空閑時候給我講的。”
雖然郭夫人並沒有明確什麼,可是方錦如之前在老五那裏聽到了他過不少隱情,此時通過她的寥寥幾句也更加印證了自己之前心中的猜測。這郭夫人是兆蒼父親的老婆,換言之,是當年大佬的女人。
郭夫人又道:“我丈夫去世之後,大兒子繼承了他的產業,可是後來大兒子也遭遇不幸,二兒子才又頂替上來,到了如今。”
方錦如聽到這裏,也覺得哀然,低聲道:“節哀。”
郭夫人搖搖頭:“本來到了我這個年紀,我不想去爭奪了,隻是現在,我實在看不下去老五的作為,他不僅要自己占下這個城,還不給之前的其他弟兄留下活路,就是老兆活著,也是不能容忍的。如今時值亂世,百姓本來就是辛苦,老五又壟斷黑市,哄抬物價,所做之事,種種理難容,我又豈會容得下他!”到最後。郭夫人的眸子中閃出銳利精光。
方錦如問道:“我能幫上什麼忙呢?”
郭夫人道:“在以前,二少旗下有個歌女叫百合,不知你聽過沒有。”
方錦如想起老五的話,二少曾經和百合有過一段感情,還曾經和她發生過關係,又聯想起曾經見過百合成親新聞的報紙。二少也對那新聞訴諸了強烈的情感,似乎一切都在印證老五的是實情。此時郭夫人又突然提起來,方錦如心中百感交集,又不知道什麼好,隻淡淡敷衍道:“聽過一點。”
“百合曾經和我的大兒子好過。如今已經成了盧督軍夫人,二少對她有所成見。”
方錦如不知道郭夫人是故意隱去二少也和百合交往過的事實,還是事情另有真相。不過此時也顧不得甄辨那麼多,隻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下去。
“你去幫我跟百合談談,讓她向盧督軍借一支兵,我要掃掃這城裏的塵土。”郭夫人又向著空中徐徐吐了個眼圈,語音輕淡,仿佛真的不過是拿起掃帚打掃屋子。
“我?”方錦如不明白她為何要選中自己。
“盧督軍吃醋吃得厲害,不允許任何男人接觸百合——哦。就是如今的盧夫人。而你呢,年輕美貌,可以打著薔薇的名號去。百合念著和薔薇以前有過舊交情,肯定會相見,到時候。你便可以直抒來意,將事情來龍去脈和她了。我相信她知道二少死了,定會心裏有所愧疚,而勸盧督軍借兵給我們。這事隱蔽,信不過的人,我自然不能交付。”
話到這裏,方錦如不由地忘了一眼一旁的廖青峰,自從回來,她對薔薇的名字隻字未提,生怕觸到廖青峰的痛處。那時候,廖青峰自己回來,身邊並沒有薔薇,隻怕薔薇並沒有落個好下場。實際上,薔薇雖然拐騙自己去置換廖青峰,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對廖青峰一往情深所致,否則不若遠遠旁觀,不淌這趟渾水。
廖青峰此時也注意到了方錦如的眼神,似明白了她的眼中深意,嘴唇抿了抿,道:“薔薇應該沒死,我逃出來的時候,她也趁亂跑了,我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她。她對你做的事……對不起!”
方錦如本想安慰廖青峰兩句,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對敵人的寬容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在此時她不想表現得太包容和軟弱。
她轉回頭來望著郭夫人,問道:“您是如何覺得百合的勸解就能讓盧督軍這樣行事的?恕我直言,那老五的背後站得是黃四爺和日本人,黃四爺一向和東係軍閥交好,這盧督軍也是東係中的一支,難道他真的能背棄他們,而幫助我們?”
郭夫人道:“你的擔憂不無道理,可是我早也聽,這盧督軍早就對其他幾人不滿,隻是苦於身不由己,**一方也一直在派人試探策反,隻是還未能奏效。”
方錦如的眼睛眨了眨,道:“郭夫人,您的意思是,若是我出麵,甚至有機會能將他策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