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勝的手一旦握住那根刀把棍子,十八式伏魔棍法便像是一連串虛影一般湧進他的腦子裏,他從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麼了解這套棍法過。每一招的優點,每一式的弊端,他都了如指掌。隨著伏魔棍法在腦子裏一遍遍演練,幾乎所有的棍招都有了或多或少的變化,然而這場隻存在於方勝腦子裏的演練卻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方勝在洞口一站就是一個時辰!
在腦子裏最後重複了一遍麵目全非的伏魔棍法,方勝忍不住自問:這還能算是伏魔棍法嗎?算又如何,不算又如何?在剛才那一番龐大的推演中,方勝已經把握到了一種更為直接更為有效的東西,它不是任何棍招,但勝於任何棍招,那就是來源於還真篇孕根期的敏銳直覺,這也是野獸、鳥蟲甚至是花草,這自然中的種種生靈對於自然的直覺!
假如放棄伏魔棍法,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情形?才剛想到這,方勝腦子裏最終定型的伏魔棍漸漸煙消雲散,代之而起的是另一番更為根本,更為直接,變化也更繁複的推演,與此同時,他的身體也不知不覺跟著動了起來,推演到哪一招他便打出哪一招,仿佛不知疲倦。
直到內力耗盡的那一刻方勝才停下動作,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身邊仿佛被十多頭野豬拱過的
淩亂山林,竟然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方圓五丈內連一棵完好的樹都沒有,人腿粗細的樹幹全都從中折斷,更為粗大的古木上也盡是一道道刀劈斧砍般的傷痕,方勝忘著手中那條刀把棍子,忍不住懷疑,這一根棍怎麼可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傻嗬嗬地在那站了良久,方勝體內的內力一點點恢複,某一個瞬間,他突然發現自己內力所走的經脈路線竟然早已不是伏魔心法!當他閉目內視,想要確定一下新的經脈路線,才發現內力根本沒就有沿著固定的路線運行,而是隨時隨地在變化!當他忍不住再次舞動長棍,就清楚地發現,內力竟然是隨著棍招的變化而變化,沿著新的運行路線,隻靠很少的內力也能打出威力頗大的棍招!
方勝終於提著棍子往家趕的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的伏魔棍法隻怕再也用不著了。
用了三回到家裏,一問之下方勝差點急得跳起來,他竟在山裏呆了快兩個月!他本來還想好好和家人過幾清閑日子,現在自然泡湯了,隻得急急忙忙再次收拾行李,準備次日就趕回濟安。
他娘早就料到會這樣,也沒什麼,隻默默將這兩趕製的兩雙布鞋還有幾件新衣塞進方勝的包袱裏。等晚上隻剩下她和方勝他爹兩個人時,才開始偷偷掉淚。大刀盟不是寺院也不是慈善堂,哪裏可能白白給他們家這麼多好處,自己的兒子這一去肯定危險重重,這她還是知道的。
第二一早就陰著,方勝他爹忙給方勝拿出鬥笠,以防路上下雨。方勝一手抱著鬥笠,一手牽著馬,想開口些“你們放心吧”之類的話卻隻覺喉中哽咽,硬是一個字也不出來,隻能靜靜聽著他爹娘的千叮萬囑。臨上馬時,方勝將他弟弟方林拉了過來,拍拍方林的肩膀道:“我不在家,爹娘就交給你照顧了。”
“嗯,你放心吧,哥。”
方勝再不猶豫,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口中喝了聲“駕”,頭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喬家莊地界,方勝想到還要去焦雄等人家裏取信,並去雷霆那知會一聲,隻得收拾心情,又繞向定青鎮。等他取完了三家的信,一人一馬到了大刀盟分堂,陰的更厲害了,雷霆以陰欲雨,不如休息一再走為由留他,被方勝婉拒了。雷霆又要贈他銀兩,他也一分不要。
雷霆把方勝送到分堂門口之時雨點終於劈啪落了下來,方勝渾跟沒事的人一樣,翻身躍上馬背,道了一聲“後會有期”,一人一騎很快消失在雨中。
方勝如此急著趕路固然是因為三個月的期限快要到了,另一個原因卻是他還想早點回到濟安拿到歐陽冶給他打的新棍子,同時試試自己現在的武功。
這一路上方勝每晚必是練著還真篇入睡,心神整晚都放在了那一片混沌中的三個漩渦上,一個明黃,一個亮紅,一個嫩綠,神秘瑰麗,他清楚地知道,這些他的所有變化都是來源於這三個漩渦。
每一個早晨,才一睜眼那種與自然融為一體的感覺就將他全身包裹住,而隨之來的,則是那種非同尋常的直覺,仿佛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