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蕭國,偌大的皇宮被籠罩在浩大的蒼穹下,宮廷最深處的一個院子裏,瀟瀟落葉鋪了一地,風兀自淩冽地刮著,這個角落仿佛被遺忘了似的。
這裏是冷宮,昏暗,陰冷,不見天光,進來的妃子從沒有出去過的。
蘇慕容癡癡望著門口,她苦等了三個月,終於沒等來那個人。皇上,皇上,為什麼?一夕之間將她打入冷宮,她究竟做錯了什麼?
蘇慕容有些冷似的縮了縮肩膀,她隻披了件薄紗衣,袖口已經磨爛了。
怎麼,這就是她的下場了嗎?她辛辛苦苦坐到妃位,莫海天許她一世榮寵,都要葬送到這裏了嗎?她不信,她不信!
蘇慕容舔了舔下唇,忽然大聲喊道:“小芳,小芳,點燈呀!看我被貶入冷宮,你也來糟踐我了是嗎!”
屋裏一片死寂,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極淺的腳步聲。
蘇慕容臉上陡然露出一抹喜色,“小芳,你快聽,是不是皇上來了?”
門哐當被推開了,一聲冷笑傳來,“蘇姐姐,你又妄想了,皇上貴體,怎麼會屈尊來這裏。”
這聲音慵懶,不屑。蘇慕容抬眼看過去,來人正是馮緑娥,丞相千金,她一直以來的好姐妹。此刻她正一身雲絲長裙,雍容華貴立在門口。
“綠娥?”蘇慕容愣了愣,語氣有些歡喜,“綠娥你來看我了麼?你可知皇上他為何……”
“為何什麼?”馮緑娥抬腳踏了進來,蓮步輕移十分小心,仿佛嫌地上髒似的,口氣有些不耐:“我如今是貴妃了,想著無論如何要來看看昔日的好姐妹呢。”
在她身後,兩個宮娥細心地為她托著裙擺。
“貴妃?” 蘇慕容恍然,口中囔囔:“你是貴妃了,我是什麼?”
“你?你是我的蘇姐姐呀。”馮緑娥麵上浮起殘忍的笑,目光倨傲望著蘇慕容:“姐姐,這身貴妃服是皇上按製賞下來的,可好看?”
馮緑娥說著轉了個圈,好讓蘇慕容看清她身上的雲絲長裙。水袖輕晃,玲瓏身段煞是妖嬈,果然美豔不可方物。
蘇慕容不由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磨破了的衣裳,有些局促地捂住袖口。她如今披頭散發的,狼狽得很。站在馮緑娥麵前,竟然有些自慚形穢。
馮緑娥得意一笑:“姐姐你不為我高興麼?你看到我就不想問些旁的麼?”
問什麼?是了。
蘇慕容期期艾艾地望著馮緑娥,有些艱難地開口:“是皇上叫你來看我的麼?”
馮緑娥不屑地笑了一聲:“姐姐你死心罷,皇上早把你忘到九霄雲外了。”
她說著從宮娥手中接過食盒,打開遞到蘇慕容麵前:”來時看到宮女給您送飯,就順道帶了過來。嘖,姐姐,這是什麼玩意,您也吃得下麼?”
蘇慕容低頭一看,食盒裏青青綠綠的湯已經冷了,一陣餿味,兩個饅頭又冷又硬,石頭似的。看一眼就倒盡胃口。
她不由拉住馮緑娥的袖子:“綠娥,你如今是貴妃了,你好好和皇上說一聲,讓他放我出去吧。”
馮緑娥看著蘇慕容攀在自己腕上的手,眼裏飛快地閃過一抹嫌惡,“蘇姐姐,你弄髒了我的新衣服,皇上看到了會不開心的。”
蘇慕容吃了一驚,訥訥地鬆開手,“綠娥……”
“你叫我什麼?蘇姐姐莫不是在冷宮裏待久了,連輩分都分不清?我現在是貴妃,你不該給我請安麼?”
蘇慕容仿佛被咬了一口似的,不能置信地看著馮緑娥。
“姐姐,我跟你說笑呢。”馮緑娥蓮步輕移,俯下身看蘇慕容,“姐姐,你現在的樣子真是可憐。這麼多年人人眼裏都隻看得到你,誰不讚你貌美,誰不認你沈家女氣若幽蘭,知書達理,明明我才是丞相千金,貴女天成,可憑什麼風頭都讓你搶去?現在又如何?你還不是被我馮緑娥踩在腳底下?”
蘇慕容聽著這怨毒的言語,突然醒悟了似的,死死看著馮緑娥:“是你,是你,我被打入冷宮,都是你幹的好事!”
是了,不然莫海天怎麼會翻臉無情,一定是馮緑娥從中作梗。
“終於沒那麼蠢了呢。”馮緑娥冷笑一聲,捏住蘇慕容的下巴,攀在她耳邊低低說道:“蘇姐姐怎麼能這樣說呢?說到底,皇上喜歡誰,誰就是天上的雲,皇上厭惡誰,誰就是地底的泥。他可說了,我才不像你,在床上跟條死魚一樣讓人倒盡胃口。”
就在這一瞬間,馮緑娥脖子上青紫吻痕盡收眼底,曖昧的顏色紮入眼,蘇慕容刺痛地移開目光,“你下流!”
“我下流?蘇姐姐你就很幹淨麼?”馮緑娥笑了,語氣十分怨毒,”蘇姐姐你曉得皇上為什麼把你貶入冷宮嗎?你和莫允灝做的那些肮髒事皇上可都親眼瞧了個幹淨呢。”
什麼?蘇慕容恍惚間想起,那日莫允灝出征前來告別,她替他送行的場景。他昔日待她好,她感念他,臨別贈他一曲,希望他能平安歸來。他們清清白白,如何就成了馮緑娥口中的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