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氏隻覺腦子一陣一陣的發暈,這沈念初顛倒是非的能力當真是了得,明明是她打了沈若林,卻好似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般。
而她不過是想為自己的兒子討回一個公道,反倒成了助紂為虐的惡人。
她胸口劇烈的起伏,隻覺喉頭一陣腥甜,身旁的丫鬟和沈念秋急忙上前扶住她。
“母親,您怎麼了?您不要嚇念秋啊……”
沈若林年紀雖小,但也知道自己的母親此次應是氣到不行,也不再哭泣,隻抱住慕容氏的大腿,安慰似的蹭著她的裙子。
慕容氏喘了好一會,才將心頭的那股血氣給壓製下去,她低喘著對沈念初道:“你牙尖嘴利,我說不過你,但我到底還是你的母親。就憑你對母親不敬,對幼弟不仁,我便可以罰你!”
沈念初低頭對她行了個大禮:“母親說的是,但憑母親處置!”
慕容氏見她一副正義凜然,大無畏的模樣,隻覺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揮了揮手道:“下去吧,到祠堂去跪著,等到老爺回來再行處置。”
沈念初聞言,起了身,一絲不苟的拂去了裙擺上的灰塵,二話不說的朝著那個葬送了原主性命的祠堂而去。
慕容氏瞧著沈念初離去的身影隻覺一陣荒唐。
她這一生養尊處優,嬌生慣養,在家沒有受過父母的嚴教,出嫁未曾受過婆婆的責難,就連丈夫也是對她恭恭敬敬,不曾大聲說過她一句,到頭來竟要受這原配嫡女的氣。
沈念初前腳剛跨入祠堂,後腳便有人將門從外麵關了個嚴嚴實實。
幽暗才祠堂飄散一股常年不散的香火氣息,穿堂風撩撥著她額前的碎發,有種寒入骨髓的感覺。
她走到那列祖列宗的牌位麵前跪下,挺直了腰杆,眼觀鼻、鼻觀心,老僧入定般再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那關押她的嬤嬤湊到窗戶邊的縫隙裏朝她看了一眼,便差人去稟報慕容氏。
慕容氏回去先是請大夫給沈若林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番,見他當真沒什麼事情,才定下心神。
到了傍晚的時候,慕容氏便病倒了,迷迷糊糊的倒在榻上,竟是人事不知了。
沈念秋哭哭啼啼的守在她身邊,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興和下了朝,才進門,便有下人稟報說夫人病了,要他速去探望。
他心道這莫不是慕容氏為求和好而故意給他個台階下吧?
但到底是夫妻一場,既然她主動求和他也便不再拿喬。
可到了慕容氏的院子才發現,她竟是真的病了,一雙兒女撲在床前哭成個淚人兒。
沈念秋一見沈興和便迎了上去,眼睛已經腫的像個桃子了,抽噎著道:“父親,您可算回來了……快去看看母親吧。”
沈興和見狀,快步走到床前去看慕容氏,隻見她昏沉沉躺在床上,額頭上敷這一條帕子,雙目緊閉,似乎連張眼看他一眼的力氣也沒有。
他急忙問道:“怎麼回事?今天一早出門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
沈念秋哪裏敢說是因為跟沈念初吵嘴沒爭過,氣病的?隻道她近日來擔心沈若林的病情,鬱結於心,夜裏輾轉反側才病倒的。
沈興和聞言隻覺一陣語塞,半天說不出話來。
到底與她做了十幾年的夫妻,說不心疼是假的,她煎熬,他又曾好過多少嗎?
他忍不住在床邊坐下,抬手輕輕撫著她憔悴的麵容,一瞬間隻覺回到了十幾年前。
那時候他的發妻謝氏便是這般躺在床上日漸憔悴,而他這個做丈夫的卻什麼也做不了。
他已經失去了那個與他相扶相持,同甘共苦的人,不能再失去這個愛他入骨,與他相依相伴十幾年的慕容氏了。
思及此他臉上幾乎落下淚來:“雲芳,都是我不好,這段時間來對你不夠關心,才讓你胡思亂想……咱們這麼多年的夫妻了,何苦還為了那些過去的事情爭吵?”
慕容氏卻在夢中掙紮著呼喊:“若林……我的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