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很遠嗎?”車主是個很健談的男子。
“隻須搭到寶豐城。”李勝利道。
“寶豐城?它在哪個方向?”
李勝利隻覺得背脊骨上一陣冰涼。
“寶豐城你不知道?舊城南麵,運河西麵——您大概不是那一帶的人吧?”
“我當然是!我生於斯,長於斯——我家距那兒不過十裏地。我可以確切地告訴你:那兒根本沒有一個地方叫‘寶豐’的!”
“說不定我記錯地名了,”李勝利說,”反正,它離公路不遠。”他不打算和那農夫多爭,也許鄉下人會用他們自己的叫法稱呼這個城市吧?
車主不再說話,兩人都覺得有點尷尬。一會兒,車子駛近了一座城市,界牌上寫著“寶定”。又駛了大約半公裏路,李勝利終於打破沉默,道:“我就在這兒下車吧,多謝您讓我搭車。”
李勝利打開車門準備下車的時候,那健談的車主抱怨道:“真是個怪人!明明是寶定城,偏給它取個新名字,叫誰都聽不懂……”
李勝利朝停放他那輛車的車庫走去,奇怪的事兒經得多了,他開始擔心起來——那輛卡車會不會也莫名其妙地消失呢?
果然不出所料,卡車不見了,車庫不見了,留在那兒的,是一片長著雜草的空地,三根孤零零的樹樁,此外便空無一物了!
當一輛警車朝這邊駛來時,李勝利正坐在一截樹樁上發呆。見警車停下,李勝利想到的第一個念頭是:逃!可是那兩個警察是那麼年輕,要是跑,自己可不是他們的對手!
“您好,先生!您是本地人嗎?”一個胖乎乎的警察問。
“是呀,就在大街那頭,”李勝利答道。
“您在這兒幹嗎?”那瘦高個兒警察問,一邊看著周圍的荒地。
“我隻是出來溜達溜達而已,”李勝利衝他倆笑笑,盡量裝作沒事一般。
胖警察看著他,一會兒轉身朝巡邏車走去。李勝利看見他從車裏拿出什麼東西來,仔細看了看,馬上又回身朝這兒走來,和那瘦警察交換了一下眼色,還微微點了點頭。
“您得跟我們走,先生!”胖警察對李勝利道。
“為……為什麼?有……有什麼問題嗎?我……我可沒幹什麼呀!”李勝利口吃起來。
“我們收到一份通告,上麵有您的照片——請別誤會,我們不是逮捕您,我們隻是送您回家。”
李勝利沒有反抗。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在巡邏車裏,他和那兩個警察一樣,一聲不吭。
他心裏想的隻是一件事:女兒李小麗決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仿佛她從來沒有存在過似的!
車子經過南帶河療養院的拐角時,李勝利的心被吊了起來。果然,車子在療養院的門口停了下來……“不!不!……”
“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知道嗎?我是有身份的人!我是公務員!”
“很抱歉,您的言行根本就不象一個公務員。”叫沙曼的女醫生搖了搖頭,堅決地說道。
“我告訴你!我是國安局的!我在執行秘密任務,我們要抓捕一群威脅國家安全的暴徒!國家安全高於一切,維穩你明白嗎?你這是在助長犯罪!”李勝利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但馬上便被兩個身強力裝的男護士按住了。
“我剛才已經通過電腦核實了您的身份,您根本不是什麼公務員。”女醫生冷笑起來,“國家安全局哪會有象您這樣的工作人員?真是笑話!”
“我是公務員!我是黨員!”
“很抱歉,您不是公務員,我已經核實過了,而且您要知道,不管是哪個黨派的成員,都是不能進入國家安全部門的。您剛才的話非常可笑。”
“你在胡說些什麼……”
“您怎麼到現在還沒意識到您這是病呢?這是病!得治!”
“你這個瘋女人才有病!”李勝利被徹底激怒了,他再次跳了起來,想要向女醫生撲去,卻一下子被一個年輕的男實習護士抱住了,他情急之下,對著男實習護士的胳膊咬了一口,男實習護士慘叫了一聲,放開了他。
“看到沒有?這就是典型的狂躁症。”另一個年歲大些的男護士說著,用手中的電棍捅了李勝利一下,李勝利立刻癱倒在了地上,他感覺下身一陣濕濕的,他尿了。
男護士把李勝利拖了下去,女醫生看著地麵上的一灘黃水,眼中閃過一陣厭惡之色。
“真有意思,就這還公務員,哪個**國家才有你這樣的公務員吧……”她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起身打開了窗子,讓室內的汙濁空氣流通出去。
遠處的大樓旗杆上,紅藍雙色“人”字國旗正迎風飄揚。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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