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要這些衣裳做甚?”阿諾有些不解的問,上前摸了摸衣裳的布料,順滑舒適,該是上等的布料。
“這些衣裳都是上好的皮毛做的,輕薄保暖,你穿在裏襯會舒服很多的。”冷登雲放下地圖,抬頭看了看她。
“哦。”阿諾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明日我帶你去溫泉,你帶著衣裳去。”這話裏沒有一絲一毫問的語氣,隻有不容置疑的,根本都是不容她疑問。
“我不去。”阿諾一想到若是下水自然會濕身,他還特地說了要她帶衣裳,豈不是還要她換衣裳?都說了男女授受不親,為何他還是這般的拎不清。
冷登雲瞥眼看她,阿諾被看的有些發慌,默默縮了個頭回去,沒了剛剛反駁的氣勢。
“我,我自己也可以去,無需你帶著的……”
冷登雲聞言又繼續低下頭看了看戰書,對著地圖描了幾個點。
“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我帶你去。”
阿諾氣梗,這是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的意思阿?為何他說要走就要去?阿諾心生不滿,可是也不敢多反駁,轉頭就要出帳子。
“稍慢。”阿諾前腳還未踏出,冷登雲出聲。
“嗯?”
回頭看看他。
“衣裳拿著。”
阿諾還以為他是回心轉意願意讓她一人去了呢,還滿心歡喜,誰知竟然是這樣,氣鼓鼓地抱著衣裳就走。
好吧,在他的地盤上不得不聽他的話,而且還是她自己跟了過去的,受了罪也是自己找的,隻是不明白,他還是對自己也有些情意的吧,不然如何會便是惦記著自己。
許是惦記著自己吧,若是沒點心意,明明知曉她是女子身為何還要帶著她。
可是明明都是同一個人,前生她好纏爛打就沒能得到他的心,今生男扮女裝就能輕易拿到他的心麼?
阿諾抱著衣裳,歎著氣回了自己的帳子,一路上還碰到不少士卒,向她問好,眼神奇怪地看著她抱著一堆衣裳。
阿諾也隻能一路尷尬的回應,她當時來的都是一個人,不過是帶著些幹糧,穿著孟易凡拿來給她的衣裳,策馬就跟來了,身邊也自然不會跟著誰,前段時間身邊有著小苗跟著,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現如今一時竟還沒能習慣,隻能自己抱著衣裳。
真不明白她明明是說了不願跟來,他也沒要她跟來,怎生自己一聽到他真的一個副將都沒帶,一人就走了,急忙忙就跟上來了。
真是像一種執念啊。
阿諾被自己的念頭驚到了。
執念。
這個詞……
“怕是心中有執念才會重回此生罷。”耳心大師微微笑,模樣慈祥親近。
香煙嫋嫋,迷蒙了眼神,昏暗的房室,冰冷無情,沒有一點兒人氣的感覺,白紗胡亂飄飄,桌上香爐嫋嫋,那味道似是外疆進供的香料,屋子裏很是樸素,一桌一椅一爐耳耳,雕花精巧卻也不是尋常人家用得起的。
床榻上的女子哀哀戚戚,咳嗽聲不斷,裹在一身素衣下的軀體瘦骨嶙峋,麵容姣好精巧卻是蒼白,那雙眸子也是黯淡無光的感覺。
勉強輾轉,咳嗽聲頓起,微微用帕子一遮,再拿開已是血色一朵,宛若花開。
“晟兒……我的晟兒……”
記憶裏小小肉肉的臉,小小肉肉的手,一臉同情的看著她。
“父皇念著你的好,哪日想起你了,還是會去看你的。”
他是她的親生兒子,可是他卻不識得她,隻以為她是被父皇冷淡了的妃子。
那時,她得心裏,不記得冷登雲,一想起那個有一點記憶卻又是傷害她最深的人,心中盈著的就是滿滿的痛楚,她心心念念想著的是她至死都沒能見到兒子晟兒。
她覺得她的執念就是晟兒,可是這般長的時間,她竟沒再想起晟兒。
一轉念又想起了鄧娉,悠悠看向了遠處。
“不過是我的執念罷了。”
為了哥哥雲子破她甘願替自己頂罪,說到底就是不願哥哥為難。
阿諾覺著自己真是自私,沒了前生的任性自得,卻學了前生的奸詐狡猾。得知鄧娉替自己頂罪,第一個念頭想著的竟隻是慶幸,還好鄧娉沒有背叛自己。
原本她不該愧疚的麼,可是她不過是慶幸鄧娉沒有欺騙自己。
果真是就算是那個人,也是會改變的啊。
她就是變得狡猾起來了,利用鄧娉的執念,讓她去留住哥哥,為了保住哥哥不惜冒著重罪替他來西疆。
其實她真的來西疆做了什麼麼?她不過是見了冷登雲罷了。
執念這種東西啊……
阿諾頓住了腳步,看了看天,一片暗色,大地卻是一片白茫茫,除了駐紮的地方被踩的混亂不堪以外。
血紅的嫁衣,姣好的容貌,蒼白,黯淡。
漫天的潔白大雪,隻有一彎血跡延伸到了他的跟前,而血跡的另一頭,點點滴滴蜿蜒到了院子中央,銀杏樹下,那嫁衣女子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