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瑪一臉焦急地注視著麵前的巨大帷幔,她多想衝進去跪在那人麵前,祈求他的幫助。但是門外守衛的冷峻麵孔令她心中寒戰連連。是啊,她隻是個平凡的婦人,怎麼能壞了族裏的規矩遠是高高在上的,又怎麼會為了這等事接見自己。
空氣突然間變得異常渾濁,她相信風暴就要到了。荒野中不時響起的閃電像鞭子破空,一擊擊敲打在她心頭。焦急和恐慌束緊了她脆弱的神經。
“快回去吧,吉瑪。如果你夠聰明應該非常清楚,紮卡王絕不會同意讓我族的薩滿救那個孩子。他不屬於這裏,或許一開始你就不該將他撿回來。”門口一個守衛仿佛動了惻隱之心。對著吉瑪聲道。
吉瑪聞言不敢答話,隻有淚水在恣意流淌,一滴滴墜落在身前的草甸上。絕望和悲憤濺落四方。
又一記驚人的霹靂掛上雲端,猶如利劍般穿過遠方灰敗的山野。將山巒的弧形顯現在雲端下方。吉瑪仿佛下定決心一般,暗暗捏緊拳頭。荒原很少會下暴雨,但就在這時,傾盆而至的雨水擊打在她瘦的身上,仿佛給她增加了最後的勇氣。她用盡渾身的力氣對著帷幔另一端呼喊:
大的紮卡王,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如果這樣會壞了祖先的規矩,那麼,吉瑪願意用自己的血來償還先祖的憤怒,他雖然非我族類,但他很乖很聽話。求求你,讓他活下去吧。”完這些,她狠狠低下頭,當她再度抬起時,整個額頭已是血肉模糊。她晃了晃身子,努力保持神智的清明。額頭上流動的血液悄悄融進雨水,將溫度賦予冰冷。
暴雨依舊肆虐,她的心漸漸變冷。
當她險些昏倒之際,仿佛聽見帷幔裏頭鈴聲輕響。她以為是暴雨帶給她的幻聽,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想仔細分辨。就在這時,兩個粗壯的手臂將她架起,走進帷幔之中。
王帳內燈火昏暗,但吉瑪還是第一時間看見了端坐於虎座上的蠻王紮卡賴亞斯,在他身旁正是部族的首席大祭司西諾。吉瑪顧不得擦去汙眼的血水,整個匍匐在王的腳下,因為氣力不濟,她有些顫抖地哀求:“求王救救我兒子,求求你。”
“人族的孩救活了又有何用,手無縛雞之力,卻生來就帶著裝神弄鬼的賦。”王帳被粗暴地掀開,吹進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鬼齒部的族長伊坤走了進來,像一頭公牛般立在吉瑪前方。寬闊的長影遮罩著婦人的臉,宛如一片烏雲。“紮卡,族裏的規矩怎麼能破。我早就反對收養這個崽子,現在倒好,難不成還要動用大祭師的力量救他不成?這怎麼對得起死去的那些族人。”他得斬釘截鐵,甚至很是無理地瞪視王座上的人。
紮卡王不動聲sè地聽著伊坤將話完,隨後道:“那孩子已經在部族五年了,雖體弱多病,但終究還是帶給了吉瑪些許快樂。吉瑪的丈夫和你一樣都是部族的勇士。如今他戰死,卻沒留下一子半女。要仇恨人類,吉瑪應該比你更甚。相比而言,你可是幸運多了。你去吧,族裏的規矩不會破。我向你保證。”
見紮卡王這麼了,伊坤也不好多什麼。於是朝著地上的婦人冷哼了一聲便大踏步出帳而去。
見他走遠,一旁的大祭師走到紮卡王身旁,輕聲道:“他的心還是不死啊。難道分裂出去真的有那麼好嗎?”
“我不會給他機會。”紮卡喃喃地,他起身走到快失去知覺的婦人身旁,並吩咐守衛將她扶起。
“吉瑪,你這又何苦呢?”紮卡王的聲音壓得很低,一改往rì的豪放。“西諾,救救那個峭壁兒,如果他能挺過來,他就是我們的一員。”
西諾老人有些釋然地點點頭,沒有多話,而是快步走出王帳。
看著西諾離去的身影,紮卡王若有所思。隨後他對著吉瑪道:“如果他能活下來,就跟著西諾吧,做個薩滿。”這句話不帶情感,冰冷而決然。但聽到這句話後吉瑪原本暗淡的眼竟綻放異樣的神采,熱烈而激動。“偉大的王,您給我們的恩惠簡直…真不知該怎麼表達我的……”她感覺頭暈目眩,差點昏過去。但她心裏比誰都清楚,王的用意,蠻族和人族之間的仇恨由來已久,這個孩子就算能活下來,也會一輩子被族裏的人欺負和羞辱,那會是一種多麼悲慘的人生啊。但是現在不同了,族裏的薩滿祭司是何等尊貴,王讓她的孩子成為西諾的徒兒就是用一種極端的方式來接納他,認可他。讓他能有和別的孩子一樣的童年,一樣的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