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月西傾,夜色清幽,婉菁獨自宿在院落的西廂房中,不安穩的眉頭輕皺,多年的夢魘再次入夢,那白紗的女子不舍的飄然遁去,一步一步轉眼消逝……
“母親……母親……”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眸,以解這磨人的難耐,卻無論如何也使不出力氣,驚叫著,隻想有人可以喚醒她迷離的噩夢。
終於一抹溫暖握住了她的雪白柔夷,伴隨這溫暖還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喚醒她終於逃脫了母親哀怨的身影……
驚醒時香汗淋漓,喘息不止。微微睜開一雙剪水秋眸,盈盈的望著床側的淡白粗布,帷幔間玄拓那張熟悉且又陌生的麵孔正無限憐惜的注視著她。
然而隻是一刹,片刻間那張男人俊美的容顏再度回複以往的淡漠。如果不是真真切切的瞧見,婉菁決不會相信這是玄拓。
“又做夢了?”玄拓輕問,連他自己都知道是廢話,卻忍不住要三八一回。
“嗯。驚到王爺了。”說著婉菁的臉已然紅透如蘋果。
“昨夜你也是如此,可是與本王同眠的那三天卻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狀況,這倒怪了。”
“哦。”婉菁的臉更紅了,連她自己都詫異,自從大婚那一夜她安心與他同床而眠,那纏人的夢似乎就真的沒有出現了。然而她一獨眠,那夢又不屈不撓的出現。或許,玄拓就是那個解夢的人吧,他總是帶給她安然,帶給她無盡的清幽之心。
“不如,我——陪你睡吧。”這樣赤裸裸的話語聽在耳中隻覺一份濃情蜜意淡藏其間。
他邪笑,期待著她的點頭。
“好。”簡簡單單一個字,卻是她對他的無邊信任。他是君子,她知道。
於是,便在這千年的古刹中,婉菁安靜的睡在玄拓的身側,柔柔的氣息如蘭,擾著他的鼻息無法沉穩,這惱人的精靈啊,她不知道這是對一個男人的最大考驗嗎?
這似乎擾了佛的清修,卻又如何,他文澈是從來都不在意這些的。
……
思緒百轉,糾結太多,他要理一理腦中的亂麻。
想起午後的那幾個黑衣殤國武士,心有些驚悚,他們的目的應該不是那位大理段氏,而是他玄拓,亦或婉菁。他玄拓倒是不怕,可婉菁,是那麼嬌貴的一朵幽蘭,如何經得住驚嚇,他不舍。
由明天起,他要安排好人時時刻刻暗中保護她。
四哥應該沒有起事吧,他祈禱明天醒來後這天下還是一樣的太平盛世。
清福應該睡了吧,夜裏再讓他守夜,身體哪裏會吃得消。
披衣而起,輕輕的走出室內,是清驍守夜,人筆直的立在門前,竟是絲毫不敢懈怠,看來清福交待的不錯。
“爺,快些睡吧,這院內院外,清福早已安排妥當了,絕不會出現任何差錯。”
“小心點總是沒錯。”厲眼巡視了一番,轉首入內。
……
隔天,府中信鴿回報,宮中果然未有任何音訊傳出,定是他那一紙便箋起了作用。玄拓的心不僅暗笑,原來這兵權才是最最至關重要的啊。倘若他振臂一揮,玄卓他如何與京城內外的十萬精兵相抗衡,還算他識相。
山中歲月,荏苒而過。
玄拓的箭傷漸漸的好了,然婉菁似乎是因為水土不服的緣故,人病了,脾胃不順,經常惡心嘔吐,人早已瘦了一圈。
這天叫了隨行的大夫診了診脈,也道是水土不服而已,略略開了一些中草藥,囑咐了一定要喝燒開過的水,每天早晨空腹的時候喝一杯淡鹽水,如此而已,人便退下了。
接連了幾天熬了中藥,直薰得滿院子都是草藥的味道,人卻仍是不見好。
婉菁的心一直煩躁且抑鬱,自從遠離京城,她就再也沒了父親及玄卓的音訊,心沒來由的擔心著他們,然而這山間野地,距離京都尚遠,卻一味的得不到任何的消息,每天見著玄拓,欲問又罷,隻怕又惹了一身不是,到時候說也說不清楚。
百轉的愁腸難解。
這一日,玄拓已去了殿堂上,她獨自一人坐在院內的石凳上,翹首望著院外的漫山風景,有風乍起,青草綠樹皆輕舞,心內隻企盼這如斯的美景可以緩和她緊崩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