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顧景煜處理完政事之後,已是深夜,蘇栩栩還沒有睡,站在窗前,似在等他。

“怎麼還沒睡?”

顧景煜輕輕走至她身旁,語意溫柔,便似這寧靜的夜色一般。

“明天令儀姐姐就要出宮了,我想去送送她。”

蘇栩栩道。

“我陪你一起去。”

這句話,顧景煜說的極其自然,就好像這世間的許多尋常夫妻一樣,妻子要去做什麼事情,恰好丈夫也有時間,就自然而然的想要跟她一起。

蘇栩栩不可抑製的感到心裏一甜,連嘴角都不由的帶出一絲笑意,點了點頭。

顧景煜看著她,心中突然就湧起一股衝動,忍不住想要將因為沈令儀的離宮,而令他起了的念頭,此刻都告訴麵前的女子,但念及此事眼下尚未成定案,他最終堪堪忍住了。

或許,等這件事實行的差不多的時候,他再告知她,她應該會很高興吧?

想到眼前的女子,到時候聽到他的決定之後,會有著怎樣的驚訝神情,顧景煜亦不禁微微笑了笑,但現在顯然不是說這些的時機,所以,他隻是溫聲道:“睡吧,明日朕和你一起去。”

哪怕是這些日子,她已經習慣了他的溫柔,但是,每每他這樣待她的時候,蘇栩栩還是會情不自禁的感到心頭微熱,盡管她自回宮以來,就一直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要抱有太多的奢求,但是,這些日子的朝夕相對,麵前男人對她一點一滴的關懷與愛戀,卻還是讓她不可抑製的沉淪下去。

她是如此的貪戀他對她的好,她甚至想著若是能夠就這樣跟他天長地久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她隻希望,他和她,就像現在這樣,一直繼續下去就好。

……

第二天一早,蘇栩栩和顧景煜還未行到宮門,朝中卻突然傳來了急件,聽聞乃是渝北地區正在開挖的一條山道,出現了坍塌,甚至還砸死了幾名工匠,貌似是跟督辦的官員中飽私囊有關。

出了這樣的事情,顧景煜不得不放棄與蘇栩栩一同送沈令儀出宮的打算,轉而回去處理政事,隻是,他終究是有些不放心那個女子一個人,是以有些猶豫。

蘇栩栩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不由笑了笑,道:“正事要緊,我一個人送令儀姐姐就可以……”

頓了頓:“你放心,我送完令儀姐姐,就會即刻回來的,不會有事……”

顧景煜被她看穿了心思,難得的有些赧然,隻是那些曾經失去過她一次的痛苦經曆如影隨形,令他不免有些如同驚弓之鳥,恨不能時時處處都看著她,仿佛惟有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在自己所能看到的地方,方才安心。

顧景煜也知道自己這樣有些過於控製欲強盛,但是他忍不住,而麵前女子方才的的話,顯然恰到好處的安撫了他,所以,盡管心中仍因為自己不能陪她而有些煩躁,卻還是點了點頭,道:“朕會多派幾個人保護你……”

保護也好,監視也罷,其實有時候也並不是能夠分得那麼清,蘇栩栩突然發覺自己也不那麼在意,所以,隻笑了笑,應道:“好。”

……

“寧兒妹妹,就送到這裏吧。”

十裏長亭,沈令儀向著前來送行的蘇栩栩微微笑道。

蘇栩栩也知送君千裏終須一別的道理,沒有再堅持,隻道:“那好,令儀姐姐你自己路上小心。”

隻是不知道,此次一別,再見麵之時,會是什麼時候。

念及此,蘇栩栩難免有些傷感。

沈令儀自然瞧得出來,因為她心中亦是同樣的不舍,隻是,離宮一事,是她自己的決定,盡管將來如何,她自己也難免惶恐,但既踏出了這一步,她便不會再回頭。

“我會的……”

沈令儀點頭道,頓了頓,囑咐道:“寧兒妹妹,你日後自己在宮中,也要多保重。”

聽她提起自己的事情,蘇栩栩一時不禁有些默然。盡管這些日子以來,那個男人待她極好,但是她心裏卻總歸存了一絲不安,就好像是建在沙灘上的一座房屋一般,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一個浪頭打來,將那些如同海市蜃樓般的美好,一下子衝毀殆盡。

沈令儀能夠看得出她的焦慮和不安,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寧兒妹妹,你不要怪我多嘴,其實陛下真的很在意你……”

這句話說出口,後麵的話,就比較容易了:“寧兒妹妹,其實,自從你當初離宮之後,陛下就再也沒有宣召過其他妃嬪侍寢,就連朝中大臣每每提議的選秀之事,也都被他強硬的拒絕了,他心裏隻有你一個人……”

說出這句話,沈令儀突然覺得自己輕鬆了許多。她沒有說的是,也正是因此,才讓她最終下定決心離開這兒的。如果說從前她或許還對與那個男子的關係抱有一絲希望,那麼眼前女子的出現,則讓她徹底明白那個男人的心意,她知道在那個男人心目中,不會再有任何人比眼前的女子更重要,誰也取代不了那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