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禁衛們腰挎長刀手提燈籠, 猛地一聲大喝, 隻把人嚇得心肝一顫。

薑穂兒生平最害怕這些凶巴巴的侍衛們以及他們身上的刀, 是以一時之間驚慌知錯,險些抱頭亂竄。

所幸她身邊還立著一位才從戰場上下來的世子爺,見她嚇得差點跌倒地上,便伸手將她一扶, 沒叫她出醜,又抬臉對那幾個侍衛沉聲發話,道,“說兩句話而已,你們哪隻眼睛見到本世子鬼鬼祟祟了?”

“世子?”

侍衛們一愣 ,趕忙將手中燈籠提高了些,這才終於看清發話之人那錦袍上所繡的麒麟紋, 以及世無雙的俊朗眉眼。

驚訝之下立刻紛紛垂首請罪,“不知端王世子在此, 小的們冒犯了,還望世子恕罪。”

也終於把刀給收了回去。

薑穂兒這才鬆了口氣, 然而還沒等把心放回肚子裏,卻又聽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何事這麼熱鬧?”

還伴隨著一陣紛雜腳步聲,轉眼之間, 就有許多人把她同蕭元翊圍了起來。

而圍住他們的不是別人,正是片刻前還在那流雲殿中喝酒的王公大臣們,為首的那位, 頭戴金冠身披金絲鶴氅,赫然正是皇帝。

薑穂兒懵逼之餘,再一次被嚇傻了。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這幫人難道都會瞬移神功?

隻可惜,眼下她跟蕭元翊才是焦點,眾人都把目光投在他二人身上,有好奇有揶揄,實在叫人尷尬至極。

皇帝目光掃過他們,似笑非笑的問了一句,“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二人在此做什麼?”

薑穂兒都已經不知道話該怎麼說了。

索性她身邊的世子爺兀自淡定,隻淡笑著回皇帝道,“方才有些不勝酒力,便出來走走,沒料到正碰見了熟人,便順便說兩句話。”

語氣之自然,就好像他在自家院子裏喝酒一樣。

然而這畢竟不是端王府,這是變態皇帝的皇宮。

他話音落下,皇帝便哼笑了一聲,“熟人?”

緊接著,就又把目光投向了薑穂兒身上,“這好像……是壽安宮的丫頭?”

這話是在問薑穂兒,小丫頭自然不敢裝死,隻得老老實實答道,“回陛下,奴婢是壽安宮的。”

皇帝拿餘光掃了掃蕭元翊,又看向薑穂兒,“壽安宮的宮女,這個時辰跑到這裏來做什麼?”麵上似笑非笑,語聲中似乎還帶著些醉意。

心間卻是在冷笑,【今早就急著要去壽安宮,以為朕不知你打了什麼主意?現在果不其然。】

薑穂兒一怔,她倒還不知道今早蕭元翊急著去壽安宮呢,他急著去幹嘛,是為了見太皇太後,還是……

正要多想,其他人的心聲,卻紛紛撞進了耳朵——

【壽安宮的宮女和端王世子?有戲有戲!】

【深夜幽會,四周無人,如若再晚點出來,他們倆會發生點什麼……嘖嘖。】

……

薑穂兒簡直暴汗,這才曉得,原來這些表麵道貌岸然的王公大臣們肚子裏裝的都是些風月話本呢!

然而此時卻並非琢磨這些的時候,皇帝還在等她回話,她心間快速思量一下,答說,“回稟陛下,奴婢原是打算去禦膳房準備些食材,為太皇太後明早做早膳用的,沒想到路過此地,正碰上了世子,世子乃奴婢舊主,奴婢便同世子行禮問安,這才說上話,就被侍衛們誤會了。”

皇帝沒有說話,明顯一副不信的模樣,身邊的大太監福海察言觀色,冷笑著同薑穂兒道,“這麼晚了才給太皇太後準備食材?小丫頭,現如今陛下同諸位大人都在,你可知如若說謊,罪同欺君?”

別說,被這樣的罪名一壓,薑穂兒還真是有點怕的,然眼珠子一轉,卻硬是嘴硬道,“奴婢並沒有說謊,奴婢方才也是特意請示過掌事姑姑才出來的。”

別說,雖然她方才的確是同明書這麼稟報的,但萬一皇帝要較真,驚動了太皇太後可就不好了。

小丫頭隱約有些頭疼,有點不知該如何應對。

然而她大約是忘了,身邊還有位世子爺,在眾人一片揶揄的目光中,隻聽蕭元翊開了口,道,“本就是端王府的人,過來跟我打個招呼還不成了?”

大約都沒料到他會這樣說,眾人一愣,大太監福海有些尷尬,忙道,“瞧世子爺您說的,奴才哪兒說不讓她跟您打招呼了?這不是陛下問起……”

“對了陛下,”

福海話還沒說完,又被蕭元翊一口截斷,他麵向皇帝,笑道,“多謝陛下這段期間帶臣弟照料府裏的人,現如今臣弟既已經回來,等會就把她一塊領回去吧。”

薑穂兒一愣,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心間一時竟有些感動。

然而感動歸感動,她卻是很清醒的意識到,皇帝大約不會應允,畢竟頭一次見她,這個變態就打算要利用她逼著蕭元翊發瘋,現如今又怎麼會輕易答應蕭元翊帶她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