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鸞口中的俞太醫, 乃是前任太醫院院判, 曾聞名京師的大夫。

之所以是前任, 是因為這位老大夫年事已高,前些年就被皇帝恩準辭官在家頤養天年。

但這位老大夫念著太皇太後的知遇之恩,仍堅持著為老太太請平安脈,乃是太皇太後的專用禦醫, 並不為其他主子看診,所以今日飛鸞才會專門來求老太太的旨意,叫俞太醫出山。

但也正因此,才說明了問題的嚴重性。

太皇太後聞言再顧不得其他,立刻問道,“大公主好好地怎麼會病了?可看過其他的太醫了?”

飛鸞一臉急色道,“回稟太皇太後, 大公主昨兒半夜發病,皇後娘娘登時就命奴婢們尋了太醫, 隻可惜公主的病來得急,諸位太醫看了又眾說紛紜, 開過的藥喝下去竟然不見起效,皇後娘娘無法,這才來求您的旨意。”

皇帝膝下如今就隻有兩位公主,今次發病的乃是長女長樂公主, 年紀不過八歲,還是小孩子,身為曾祖母, 太皇太後一聽就急了,立刻發話道,“那就趕緊去找人吧,已經耽擱了一夜,現在才來稟報,若公主有什麼閃失可怎麼好?”

飛鸞不敢辯解,隻能垂首應是,眼看明書已經去找俞太醫,便先回了中宮。

小孩子發病通常急且重,尤其宮裏就這麼兩位公主,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大公主的病上。

薑穂兒從春梅口中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俞太醫已經回了壽安宮,向太皇太後複命了。

“啟稟太皇太後,長公主此病來的怕是有些蹊蹺。”老大夫眉間有些凝重。

老太太立刻皺眉,“此話怎講?”

同樣白發蒼蒼的俞太醫道,“大公主的症狀,看似常見的孩童受涼腹瀉,然昨夜禦醫們給大公主用了藥,卻一點不見起色,老臣覺得脈象有些蹊蹺,怕不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身為宮鬥贏家,太皇太後登時就明白了俞太醫的意思,雙目轉瞬變冷。

“當務之急,還是先診治好大公主,其餘的事,哀家心裏有數。”

俞太醫應聲,又寬慰道,“大公主如今嘔吐劇烈,暫時喝不下藥物,老臣已經為公主施針,等轉醒後能喝下去湯藥,就會慢慢康複的,請太皇太後寬心。”

這病情看似激烈,其實隻是虛張聲勢,在老大夫眼中,並不止於那麼嚴重,再把老太太給急病了就不值當得了。

好在老太太自己也明白,便頷首道,“此番辛苦你了,這些後輩們畢竟還是年輕些,有你在,皇後也能放心。”

俞太醫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立刻應是,“老臣會守在宮中,待大公主康複。”

太皇太後頷首,表情沉重的感歎,“這麼些女人已經是料理不清,還想著旁的歪門子邪道,平白叫孩子遭殃,真是作孽!”

俞太醫不太明白,所以沒敢接話。

而一旁侍立的明書卻是明白的,隻是事關皇帝,她也不敢說話,隻能在心裏讚同老太太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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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這皇宮中不起眼的小嘍囉之一,薑穂兒自然不懂大公主生病的這些彎彎道道。

她同眾人一樣,隻聽春梅說有了俞太醫的診治後,大公主已經漸漸轉好,目前正在康複期,隻是小孩子家不太願意吃苦藥,叫宮人們頗為頭疼。

然此時她的難題絕不比這位公主小,這幾日自己閨女生著病,那變態皇帝居然也沒忘了她,仍隔三差五的叫乾明宮的小太監來傳話,道是等大公主康複,就要抬她的位份。

薑穂兒無語又崩潰,急得簡直想罵娘,然而卻想不出什麼主意,心內十分悲觀。

她從前在端王府,為了求生拚命去抱蕭元翊的大腿,然而現如今是在宮裏,她還能去抱誰的大腿?

求蕭元翊怕也是沒用,畢竟現在反派成了皇帝,一手遮天,更何況上回宮宴她已經瞧出來了,端王府與皇帝之間也是情勢危急,她總不能叫世子爺為了她去以卵擊石,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吧。

不成不成,這實在太不仗義了!

薑穂兒十分悲傷的想,實在不行自己就去投湖吧,反正死也不能叫那變態占了便宜。

然而如此一來阿娘又要怎麼辦?

這輩子阿娘本來已經毀在了渣男的手裏,現如今她這個當閨女的若是再出了什麼事,阿娘莫不是也活不成了?

哎,生活可真難!

正當薑穂兒欲哭無淚之際,太皇太後又派來了活計,叫她想法給大公主做些小心點,再把太醫開的藥給放進去,如此,就不怕大公主吃不下藥了。

既是太皇太後的指令,她也無法,隻得先幹起了活。

棗泥香甜,摻一點陳皮粉,有水果的果香,恰好可以蓋過藥的苦味,薑穂兒仔仔細細的給大公主做了幾隻棗泥藥糕,等做好之後,就送去了中宮。

今日已經是大公主生病的第四日,相較於前幾天,中宮已經回複了往日的秩序,隻是仍有太醫在駐守,以提防公主的病情再有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