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馮載予父子侍立旁邊,元晟示意賜坐。馮弈瞧太子神情,琢磨是不是要買下那名丫頭送給他。元晟給了他一個心照不宣的眼色。
元晟道:“舅舅看這災荒還要持續多久,元旭從南朝換來的一百萬擔糧食杯水車薪,可有個長計久安,洛陽聽聞死了數千人了。”
馮載予略一躬身答道:“老臣也是愁了很久,賑災事宜是吏部著手,重災區天天開粥棚,好幾處地方的折子似雪片飛來,都伸著手要糧。”
“元旭的那一百萬擔糧還隻是鏡花水月,打主意的人卻多。”元晟冷哼道:“本宮今天要與舅舅說的,元旭帶回的糧食要留一半送到嘉峪關作軍餉。”
馮載予驚悚,訥訥道“:軍情到如此緊急地步了?前天兵部侍郎還和老臣談起,這邊釁隻是小規模的縱掠,安靖王也沒告急的軍報遞來。”
“就隻怕王叔輕敵啊,上次來的氐報隻輕描淡寫了小股兵力交鋒。而我接到的情報有三族的大規模軍事集結。柔然尤甚,不甘久居我拓跋族下,這次全國天災,這匹餓狼還不伺機撲上。”
“豎子可惡,當年太祖一念之仁,念其同為邊荒胡族,逐鹿中原時大敗其精銳,沒有把他滅族,隻驅趕至陰山。釀成今日傾國大禍。”
“這些後話不要再講,”元晟皺眉道:“如今國內盜賊蜂起,外強虎視,存亡危急之秋。你我君臣隻同心協力共赴難關即可。”
馮弈插言道:“太子也過於危言聳聽了,我朝兵備充足,這些許肘腋之患不足為慮。”
馮載予眼角掃視他,不讓他再插言。
元晟見了了然於心,隻道:“就怕南齊也來湊熱鬧,父皇讓元旭帶著龍潛去借糧求親,糧倒是借來了,卻是用鹽鐵換帶來的;而求親呢被小丫頭上殿拒絕了,顏麵盡失。”
父子麵麵相覷。太子平日對母家不甚辭色,今天倒推心置腹起來了。
元晟又道:“今日跟舅舅說這些,是要讓舅舅有個頭緒。明天早朝好有個應對。父皇這一向憂心神慮,舅舅為百官之首,理當分憂。”
“臣當竭盡所能。”
元晟看看時候差不多了,吩咐準備起駕回宮。
賓客齊聚大堂恭送太子,在元晟登上鑾駕時刻,其中一名暗衛作了一下手勢。元晟笑吟吟扶起馮載予,吩咐眾人平身。
儀仗駛出候府,街道早已肅清,平安大道空無一人。寂靜的路上隻“的的”馬蹄軲轆聲,元晟坐在車內,耐心的等待明昭現身。
明昭從馬車底下躍上車裏,坐在對麵。
元晟伸掌,很期待的望著她。
明昭笑道:“太子稍安勿躁。”
元晟臉一沉:“你們江湖人是這麼講信用的麼!”
“為了自保,謹慎些不會錯。”明昭笑嘻嘻道:“我信不過太子,一旦把東西交給殿下,殿下翻臉喊一聲刺客,我就插翅難飛了。”
小小年紀居然有如此縝密心思,元晟道:“那你什麼時候給我?”
明昭挑開簾子看看,說道:“麻煩殿下送我出城如何。”
“現已宵禁,城門打不開了。”
“別人也許開不了,但你是太子啊。”太子兩字拉得很長。
“擅開城門,動靜非同小可。本宮久處疑位,豈可輕易落人口實。”
“看來太子不甚寶貝這東西,我就告辭了。”明昭覺得有點不對勁,一股危險的氣息正在逼近。這是一個武者的第六感。
元晟突然發難伸手抓她,明昭抬手欲隔開,軟綿綿的沒勁,心下大驚。審視車內,金獸香爐裏嫋嫋冒出青煙——化功散。
此香和檀香味道一樣,聞者三個時辰內綿軟無力。明昭沒料到元晟這般算計,居然以自身為餌,安排在身邊的高手不是要對付自己,而是來保護他的。暗恨自己太輕敵,太過自以為是。墨白說過,江湖人的狠決敵不過朝堂上的人的心智。
明昭過了幾招後,隻覺氣血不順,心口突突的難受,這是強行運氣的結果。幹脆不用內力,隻和他見招拆招。昊天門武學博大精深,招式精妙,明昭卻如市井之徒使將出來。兩人都失了內力,在車裏抱作一團摔打起來。
車外的侍從聽到車裏“嘭嘭”直響,神色怪異的相互望一眼。繼續趕著車走。太子嚴令: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許插手。而暗衛卻在想,定是那女子在靖寧侯府說一招內就可殺了他,激起了太子殿下的雄心壯誌。不惜用化功散來對付。現在兩人就如平常男女打架,太子殿下一個身高八尺的大男人應該穩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