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你這不是廢話？” 大隊長完全無法理解他的糾結，“誰打仗的時侯還東想西想，找死嗎？！”
顧修又沉默了。
他選擇了當時狀態下的最優戰術，雖然自己擔的風險大些，可唯有這樣才能即完成任務，又保住隊員。作為戰士，作為隊長，他沒有錯。
可是，他對秦卿失約了。
當形勢嚴峻，戰局危急的時侯，他根本沒有辦法想到保重自己。他首先要確保的，隻能是完成任務。
大隊長連連歎氣，實在搞不懂他在鑽什麼牛角尖。
“照你這麼說，咱都別上戰場啦！誰沒個親人愛人？就算沒媳婦，爹媽總有吧！哪個爹媽不想兒子好好保重自己？自古忠孝難兩全，看你自己怎麼選。你要是這麼怕秦卿擔心，幹嘛來當兵呢？老實在家呆著，老婆孩子熱炕頭，不比什麼都強！”
“所以，” 顧修苦笑，“您也覺得我應該退役？”
“退役？！” 大隊長頓時暴跳，“老子在這兒為你花多少心思？你倒好，屁大點的事兒你就想退役？你再說一遍試試？看老子不抽死你！”
然而顧修是真的在考慮退役了。
秦卿的哀求和淚水，父親的痛打和斥責，嶽父的譏諷和冷笑，他都硬扛了下來。他以為這是一條最適合他的路，現實卻狠狠地抽了他一個耳光。
上輩子的經曆誤導了他，讓他以為自己是天生的戰士，生來就該上戰場。
然而，根本沒有“天生的戰士”這回事。他上輩子能做到那樣的程度，不過是因為那時他無牽無掛。在父母的輕忽下長大，他甚至並不太擔心他們會為他擔心。
這輩子……從一開始就不一樣。
他有了秦卿。
“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這是戰士的鐵律。可是，如果這個“代價”不僅僅是他自己的生命，還包括秦卿的傷心？
這一次他想都沒想，出於戰士的本能選擇了完成任務，下一次呢？
當他意識到自己違背了對秦卿的承諾之後，下一次，他又會如何選擇？
從這個疑慮出現的那一刻起，顧修就知道自己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戰士。
戰場上容不得半點動搖，一念之差，就是成與敗、生與死的距離。
他真的應該退役了，可他又偏偏還不能退役。他的隊伍眼下隻是半成品，實戰檢驗，補充隊員，梯隊建設，樣樣都離不開他。
更進一步來說，他非但不能馬上退役，甚至連提都不能提。若是讓隊員們知道他們的隊長隻打了一場實戰便升起退役的念頭，恐怕得軍心動搖。
一年。他至少還需要一年的時間安排交接，然後才能安心放手，了無遺憾。
真的作出這個決定，顧修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
一年之後他就可以全心全意和秦卿在一起，天天陪著她。巨大的期待和幸福包圍了他，與之相比一切可能存在的問題都顯得微不足道。
他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就算秦卿隻是將他養在家裏像養條狗一樣，他也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狗。
何況他還可以給秦卿當私人助理呀！好歹上輩子磨練了幾十年，基本的商務流程難不倒他。還有洗衣服做飯帶孩子，顧彥會做的他也全都會！
如今唯一的風險，就是萬一他在這一年當中出事。
可是這真的沒有辦法了。
他已經進了特戰，已經建起新隊伍，那麼多人力物力的投入，那麼多明裏暗裏的支持……他得把一個戰鬥力成熟的隊伍交到大隊長手裏，這是他無可推卸的責任。
相比起原先計劃中的職業軍人生涯，一年的時間已經太短。如果他真的連這一年都撐不過去，那隻能說他命該如此，天不容他。
想通了的顧修立刻拿著整整十天的調整假期飛奔到秦卿身邊，歡快利落得讓大隊長懷疑自己是不是受了欺騙。
……小兔崽子該不會是故意裝成這樣來騙休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