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鷂子如今人在何處?靖北城那邊你們十三司可有消息?”檀州刺史府內,孟從雲看著十三司暗衛,臉色有些不好看。方德威此前所說的靖北城的現狀居然是真的,而且讓他感到詫異的是,如今連十三司也不清楚靖北城到底出了何種變故。
“七公子莫要著急,我馬上派人去靖北城,查探究竟。”張文蔚見對方眉頭緊皺,此前那種談笑風生的風輕雲淡消失無蹤,頓時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當即起身安排人手以刺史府的名義進入靖北城,並且按照孟從雲的意思,重點查看方家的動靜。
“公子,莫不如我混在刺史府的傳令兵隊列之中,去走一趟吧。”李飛雪此時直接開口道:“若是真出什麼意外,以我的功夫想走的話也沒人能攔得住我。”
“也好,飛雪大哥此去小心。”孟從雲微一沉吟之後道:“靖北城一事隻怕絕不僅僅是表麵這麼簡單,此前北固山的那股沙盜就曾提到要借靖北城引耶律人南下,而如今檀州境內還有大量的沙坨人虎視眈眈,我燕地如今也是局勢不穩,一旦變故一起發生,隻怕整個燕地都會因此而被徹底掀翻,絕對不能大意。”
“公子放心,交給飛雪便是。”孟從雲的話讓張文蔚大驚,而旁邊的李飛雪則更是抱拳之後迅速離開。
“立即傳訊幽都,讓石墨緊急趕過來坐鎮,十三司幽州分部所有人緊急待命不得有誤。”事到如今,在不知道靖北城如今形勢如何,而鐵鷂子和幽雲社的人一去不複返的情況下,孟從雲也隻得讓暗衛去上報石墨,讓他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彙聚十三司整個幽州分部的力量隨時準備出擊。
“先生,檀州如今是如何管控靖北城的?放任自流嗎?還是你們官府有自己的辦法施加影響力?”孟從雲沉吟半晌之後朝著張文蔚問道:“靖北城乃是檀州北部關隘,扼守草原漢地之進出要道,你們為何將這種險要之所當成重刑犯的流放之地?而且還放任各方人士進出,使其變成一個三教九流的聚集之處,魚龍混雜,敵我不辨。如此一來若是耶律人從此地大舉突襲,檀州如何應對呢?總不能指望那些人防守靖北城吧?”
孟從雲的疑惑代表了在場所有人的想法,甚至於代表著幾乎全天下知道靖北城現狀人的疑問。這種關隘,事關一州之生死,乃至於整個燕地之存亡,本應防守嚴密,嚴禁無關人等進出,甚至於索性和幽州其他邊城一樣,隔絕內外,成為名副其實的銅牆鐵壁才是。但是靖北城卻恰恰相反,是什麼人都能進出,而且幾乎都是窮凶極惡之輩在此間逗留,而朝廷官府對此不僅沒有禁止打壓,反倒是索性將內地的重刑犯也一股腦的全都送到了這裏,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而讓人奇怪的就是,靖北城這些年身處大晉和耶律人對峙的第一線,幾乎是時時都會有衝突戰鬥的風險,打鬥廝殺那更是家常便飯,稍有不慎那就是一次戰爭。但是耶律人這些年卻從未從靖北城突防過,就算是打進燕地,那也是從其他方向進來的,反倒是這個所有人看起來都不靠譜的靖北城卻巍峨如山,從未失守過。
“這個其實說來話長。”張文蔚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頓時苦笑道:“其實靖北城雖然在外人看起來神秘無比,但是對於檀州本地人來說卻沒什麼了不起,甚至可以說是司空見慣,不值一提。”
“靖北城在開國之初,原本並不起眼,那時候我朝國事鼎盛,燕地尚且能夠保持對草原的壓製,靖北城也並不是邊關隘口,所以朝廷就把當年開國之前打敗的那些叛將及其家人全部遷移到此,算是戴罪戌邊屯墾。”張文蔚一邊說一邊感歎道:“隻是後來太宗皇帝之後,大晉軍勢衰落太快,幾次對戰草原部族都大敗虧損,燕地也喪師失地,檀州原本的地盤竟然在十幾年之內丟了十之六七,隻剩下了這一隅之地,靖北城由此也從檀州內地變成了隘口。”
張文蔚的話讓孟從雲等人點頭,這些事都是本朝發生的事情,而且很多都是公開的,他們這些外地人也有所了解,檀州之變實際上也是大晉軍勢盛極而衰的一個寫照。原本統一了亂世割據,已經可以直追前朝的那種繁華鼎盛氣息的大晉王朝,二世之後居然從巔峰上深深掉落,而且其衰落之勢鬥轉之下,根本就在所有人的預料之外。當時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大晉的邊軍連續輸掉了好幾次對決草原部族的戰爭,不僅僅丟掉了防守的城關,更重要的是那些久經沙場的老兵消耗殆盡,被草原部族壓製在了長城以內,再也無法往前一步,甚至於從陰山之戰以後,包括劼利人在內的草原各族都看出了大晉的虛弱,從此以後北部邊關烽火狼煙不斷,再也沒有了安寧。而大晉朝廷則一直疲於應付,無有整體的方略部署,甚至於在這種不斷的消耗當中,原本的北部邊郡之地逐步後縮,就猶如這檀州一般,丟的就隻剩下靠近幽州的這一小塊地方,大部分土地如今都變成了草原的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