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北境傳來急報,耶律各部提前扣關,幽州都督府大批征召各地軍兵北上,紅翎信使已經於今早送到中樞朝閣了。”帝都城內,剛剛一場春雪之後,行人少了不少,但是這個消息傳來之後,卻還是讓原本端坐花廳之上的年輕人豁然睜開了雙眼。
“可曾有七公子的消息傳來?”年輕人轉過臉,露出了自己的真容,正是徐家嫡長子徐興夏,此時原本淡定從容的麵容消失不見,轉而道:“北境苦寒,如今帝都尚且還在隆冬時節,就更別說他所在的靖北城了。”
“公子說的是,自從上次七公子通過白家商隊傳來消息,就一直未曾有過其他聯絡,現在想來大雪封路,靖北城和後方的聯絡也斷絕了。”來人在旁邊低聲道:“要不要稟告二公子?”
“先去通知徐家和白家商隊,設法聯絡幽雲社,把我們手頭上的錢糧兵器全部交給他們,就說遵照兩家大掌櫃約定,先行賒給他們,價錢回頭再付不遲,讓他們盡快送往北境,幽雲社若有其他需要,可以一並告知,我徐家盡力籌備。”徐興夏想了想之後道:“再抽調徐家護衛,算了,這個回頭再說,你去通知二公子,就說北境危急,朝堂之上必有一番動作,讓他盡快返回帝都。”
徐興夏匆匆將下人打發走之後,獨自在原地沉吟半晌,才自言自語道:“看起來必須設法保住沙必成,否則北境局勢一亂,隻怕他會更加艱難。”他說完之後就直接匆匆出門而去,而此時圍繞著北境的緊急軍情,整個朝堂都為之震動,一連數日洪熙皇帝連續召集群臣商議對策,幽燕之地是大晉抵抗草原各族入侵的關鍵門戶,一旦有失必然連帶著整個河北道都出現變故。不過在如今的朝堂之上,這樣的消息很顯然讓這些京城豪門看到了其他的機會,所以很快風向就從增兵燕地轉移到了統兵主將的人選上來。這種激烈的爭奪讓洪熙皇帝原本的策略完全失效,麵對紛紛出手,絲毫不想讓的各大豪門,他都無法壓製。
朝堂之爭暫時沒有波及到地方,但是在靠近燕地的河北道各地,這股來自北境的寒流卻已經在民間洶湧起來,沿途往來商旅和行人將消息快速散布到了河北道的各個州郡。
“大當家,北境確實危及,聽說幽州都督府已經連續發布了數次緊急命令,將幽州南部以及莫州等地的軍兵都抽走了,大隊的物資原本是打算等待運河解凍翻漿之後再啟程北上,現如今都已經改從陸路北上了。”博州境內的清平縣內,當左山虎冒雪將打探到的消息告訴燕雙行的時候,前者搓了搓手,笑道:“如今河北綠林各路人馬可都盯著這塊肥肉呢,若是能過打劫到這批漕糧軍械,足以讓我們更加壯大,往後就再也不用擔心各地官府圍剿了。”
“糊塗,短視。”燕雙行是豁然起身,轉而怒喝道:“這些漕糧北上都會立即分發到各處,作為大軍征戰的軍糧所需,豈能打劫?若是燕地有失,整個河北道都會陷入滅頂之災,到時候我等綠林能夠抵禦北境草原的萬千鐵騎嗎?”
“大當家,往常我們不是一樣打劫漕糧嗎?”左山虎的話還沒有說完,燕雙行直接怒道:“盜亦有道,往日裏我們打劫豪門商旅,那是劫富濟貧。但是如今這些都是北境那些軍中將士保命的糧食,豈能再見財起意,胡亂劫奪?這不是要讓天下人戳我等脊梁骨嗎?你忘了七公子當日的叮囑了?”
“啊?那該怎麼辦?如今有幾路人馬都已經出動了,我們就算是阻攔,隻怕也來不及了。”左山虎聞言苦著臉道:“再說,這麼大的肥肉路過他們的地盤,要想約束這些人,隻怕還真不容易。”
“去給各路山寨水寨頭領送信,告訴他們,就算是我燕雙行欠他們一個人情了,這些漕糧萬萬不能打劫。不能不能動手,還需要設法給予北上漕運商隊最大限度的支持。”燕雙行幾乎是一刻也沒有停留,派遣人手從清平出發,沿途路過各大山寨,告知所有人放棄打劫北上漕糧商隊,同時讓左山虎以自己的名義致信河北綠林十七路頭領,建議在北境存亡危急之極,各路綠林人手應該約束手下,確保朝廷抗擊草原部族南侵的後勤運輸能夠暢通。
為此燕雙行在籌謀數日之後,以自己和博州綠林總瓢把子的身份對外發布河北綠林令,將這一份決心送達各處山寨,並且認真執行孟從雲當初交代的任務,就地組織部分山寨人手分赴各地,籌集錢糧,招募人手啟程北上。
這個綠林令在隨後迅速傳遍了整個河北道各個地方,在如今北方風雲變幻,耶律人隨時都會打進來,整個幽州附近所有的州郡都接到幽州都督府命令的時候,這群綠林豪客迅速朝著博州靠攏,其中原本接到了燕雙行通知的十七路頭領更是親自前來,在清平附近,這些人和燕雙行一起達成了後來通行整個天下的北方綠林山寨的聯手協議,以燕雙行為首的這些河北綠林的最高頭領在原本的綠林令上加上了自家的印記,同時聯手對外宣布,凡河北綠林各處山寨,即日起禁止打劫北上軍中物資運輸,借以支持幽州大軍抗擊草原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