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出馬車,外麵黑蒙蒙一片,隻有柳姐的馬車中亮起了燈火的,臨時的營地裏不停傳出東西被碰翻的響動,因當是聽到了那聲呼喚。
時值初秋,淩晨任然帶著幾絲涼意,趙閑不禁搓了搓胳膊。
抬目望去,隱約見營地外圍有道白色倩影,幾個起來已漸行漸遠。而柳姐則從馬車中撲倒出來,扶著車轅看向自己:“趙閑,快去追師姐!孩子被她抱走了。”
蘇大姐抱走我女兒作甚?趙閑心神猛的一震,心中急切,跑過去扶起柳姐,也容不得太多言語,便飛身躍上馬車旁緩緩溜達的紅色駿馬,朝著蘇婉雲的方向追了出去。
我的蘇姐姐,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做什麼傻事啊!趙閑揮鞭如雨,縱馬如飛,那清麗的人影始終在目盡之處。
或許是發現了自己,她跑到越發快了,隨時都有可能消失在視野中。
“蘇姐姐!蘇婉雲!”趙閑用鞭子狠狠抽了下馬屁股,大手對前方呼喊,可惜那道人影沒有絲毫的反應。
天氣清冷,衣衫單薄的他被勁風刮的生疼。心中又急又怒,趙閑雙腿緊緊夾住馬腹,往前招了招手:“蘇婉雲,你給我停下。”
遠方的身影微頓,停下來,回眸深深望了自己一眼。夜色深重,幾點露珠凝聚在蘇婉雲的發梢,清澈剔透,在時隱時現的皎潔月光中,閃耀著晶瑩的光芒。她纖手素顏,白衣勝雪,如墨青絲在寒風中輕輕飄舞,眼中那深深的冰冷,如同一朵不食人間煙火的天山雪蓮,將一切據千裏之外。
“你等等我。”趙閑神色微喜,快馬揚鞭再次加速,試圖上前與其敘話。
蘇婉雲輕拂衣袖,懷中抱著仍然熟睡的嬰兒,輕點腳尖便騰身躍上了道路旁的山崖,踩著濕滑的石頭雜草,身手矯健的往山上行去。
完蛋了,蘇大姐真的不願意見我。趙閑口中發苦,飛馬來的陡峭的山坡下,隨著她的腳步往上攀爬。隻是他武藝不精,天又未亮,在這濕滑陡峭的山坡上,那是蘇婉雲的對手,頃刻間便被甩出老遠,還載了幾個跟頭。
渾身疼痛就跟散了架似得,趙閑邁著踉蹌的腳步往上追去。隱約間看到她似乎也很累,速度漸漸減慢,趙閑心中燃起了幾絲希望,我就不信一個大老爺們跑不過你一個女人,跑吧跑吧,看你能跑多遠。
晨色朦朧,兩人一前一後在山壁上疾奔,也不知走了多久。
待到東方發白之時,來的一處陡峭的崖壁旁,山壁往下幾乎垂直,隻有幾顆枯木雜草生長在上麵。
口中發幹,肺葉快要炸了似得,疼的人小腿抽搐。趙閑離她已經不過十餘米遠,這短短的距離卻如同天險,沒跨一步都極其艱難。
讓你跑,這下沒路了吧!趙閑氣喘如牛,停下身來扶著石頭看向她,柔聲道:“蘇姐姐,跑這麼久也累了,過來歇歇吧!”
長途急奔,胸中氣血翻騰,蘇婉雲臉上微帶些蒼白,卻多了一分楚楚。她神色淡然,手中一柄秋水寶劍,單手抱著嬰兒,遙遙指向趙閑。
哎!就知道會這樣。趙閑張了張嘴,看著刀劍相向的蘇婉雲,臉上唯有苦笑:“蘇姐姐,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嘛?你說你要做我的師父。前前後後的,你給與我很多幫助,很多機會,和怡君一樣,我把你當成親人。自從出了常州,我麵臨的生死關頭不隻一次兩次,當北齊的鐵蹄像我飛馳而來時,我心中隻有緊張,當齊帝賜給我那杯毒酒時,我心中則是憤怒。可是,當我曾經最信任的蘇姐姐,把劍指向我時,我發現緊張不起來,也沒有憤怒的情緒。有的隻是傷心,我從未想過會有這一天。”
“趙閑,你很會演戲,不得不承認我當初看走眼了。”蘇婉雲手腕微揚,聲音冰冷:“所謂信任,不過是你編製的一場彌天大謊。今曰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殺了你為姑姑報仇。”
“蘇姐姐!”趙閑仰頭看向憤怒的她,淡淡一笑,笑聲中帶著深深的疲憊:“你說的對,我們彼此間,從未有過真正的信任。從刺殺沈淩山初次相遇開始,我們就被一道無形的鎖鏈牽在了一起。起初你利用我,讓我老老實實的幫你們策反安家。而後我知曉了你的身份,卻依舊裝作若無其事,利用你的情報欺騙秘衛高層,從而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蘇婉雲神色越發冷了,卻沒有開口反駁,隻是眼中莫名的悲傷,漸漸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