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位於偏宅的靈堂,裏麵染著昏黃的燈火。抬眼望去,卻不止一口薄棺,寬闊的大屋裏竟然放滿了棺木,都是墨家去戰場上收回來的,朝廷已經沒有了,唯有民眾自發為這些男兒送最後一程。
靈堂中央,跪著一個清麗的身影,身著孝衣眸間充滿血絲,鵝蛋般的俏臉上仍然殘留著幾抹淚痕。
木輪咯吱輕響,在她身邊停下。風憐雪暗暗搖頭,拍了拍趙閑的肩膀示意他哄哄沈雨,便悄悄出了靈堂。
殘燈搖曳,映照著沈雨絕美的小臉,身著孝服的她反而更添三分豔色,小臉沒了往曰的傲氣,卻多許些楚楚。
她眸子盡是木然,似乎沒有感覺到來人,盯著麵前的薄棺,久久沒有言語。
忽然聽到‘噗通’一聲,趙閑撐起身子在眾多棺木前跪下,卻因四肢無力而摔倒在了地上,他悶哼一聲,咬牙依舊爬了起來,鄭重的在棺木前三叩首。
沈雨心尖兒微顫,忙抬手攙住了他的胳膊,囁嚅嘴唇凝望趙閑的眼睛,卻漸漸淚如雨下。
淚珠從她平靜的小臉滑落,其中辛酸讓人的心都跟著顫抖。趙閑緩緩低頭,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對不起…我…”
哽咽了兩聲,沈雨深深吸了口氣,喃喃道:“家父為民而死,死得其所,有什麼對不起的…”說著說著,終忍不住內心的悲傷,淚水奪眶而出放聲大哭。
將她攬進懷裏,淚水頃刻沾濕了衣襟,趙閑將嘴唇貼在她的耳邊,柔聲道:“別哭了!沈前輩把你托付給我,若看到你在靈堂前如此傷心,九泉之下也不會饒了我。”深深吸了口氣,淡淡女兒幽香竄如鼻間,他擁緊了沈雨:“東瀛乘虛而入,害得萬千男兒因此身死,他們為國為民而死死的不冤,但這個仇不得不報,我會讓東瀛給他們一個交代。”
“嗚…”沈雨哪還有往曰的鎮靜,伏在他懷中猶如沒有注意的小女孩,梨花帶雨的俏臉輕輕點頭,便再也沒了聲息。
※※※※※※※※※※※※※※※※※※
時間一晃便是七曰,臘月裏的頭場大雪,讓秋風瑟瑟的江南徹底進入了冬天,三天前後的差異好似過了幾個月。
紹興大街小巷已經白雪皚皚,人們都換上了厚厚的襖子,手蜷進袖籠哈著白氣,臉色敬重的看著麵前的經過的出殯車隊。
千口薄棺自街麵上經過,連拉車的馬匹都被沉重的氣氛所打動,噴著鼻息老老實實前進,整個城中隻聽得到嗩呐與車輪的合鳴。
經過墨竹大師和費羅的聯手醫治,趙閑已經可以下地行走,他站在墨家莊的山丘上,遙遙目送著車隊離去。
山丘被白雪覆蓋,四周皆是荒野,孤立的石亭顯得十分淒冷。
望著前方失神間,忽然感覺肩上微暖,轉過頭去,卻見蘇婉雲靜靜立在身旁。將手中的披肩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素白的衣衫依舊單薄,高挑兒纖瘦的身行與白雪映襯,便如那開在天上的雪蓮,美麗而又一塵不染。
“蘇姐姐…”趙閑回過身來,露出幾絲微笑:“穿這麼少不冷嗎?”
蘇婉雲抬手緊了緊他胸前的衣領,美眸神色婉轉,忽的又張開手臂抱住了趙閑的後背,輕聲道:“小混蛋,等柳姑娘痊愈,我們便回常州吧!”
被她溫暖的懷抱緊緊相擁,好似被軟軟的棉花糖纏住,趙閑將腦袋貼在她臉頰上,猶豫許久,才道:“北齊的軍隊,還沒有離開嗎?”
蘇婉雲臉蛋兒微僵,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星雅已經來尋過趙閑數次,都被她攔了下來,她真的很害怕趙閑再被牽連上戰場,英雄不是人人都可以當,她隻想要那個處處占她便宜的小銀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