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柒回到蘇州後的第四天,霍沉便讓人送來了一塊越山老沉香料,梅茵親自點燃驗貨,一柄香氣在工作房間內揚起那一刻,時光仿佛倒退回了十年前的陽光午後,冉冉嫋嫋,梅老爺子還在,顫顫巍巍的一雙舊手,正撥弄著配方中香粉的分量……
梅茵擦了擦溢出來的淚光,才將蘇柒和阮鬱都趕了出去,在工作室裏頭忙了起來。傍晚,借著雪後清新的空氣,工作室的門縫裏慢慢溢出越山老沉的味道,外頭正在做最後麵試的蘇柒都停了下來,走去敲了敲門,“媽媽?我好像聞到越山老沉了!”
梅茵這才來開門,“是,你進來,幫我聞聞……”
半月後,香廠正式開張。霍沉趕來,送上越山老沉供應商合同,作為慶賀禮。梅傑也來了,看到梅家香廠重現當年的風光,姐弟兩人擁在一團,相互掩淚…
正要剪彩的時候,一輛出租車卻停在香廠門口,來者不善,趙雪莉拉著兒子梅燁從車上下來,找到剪彩席中梅傑的身影,便衝了過去,一個巴掌扇在梅傑臉上,“好你,跑來梅家香廠剪彩,說都不和我說一聲,是不是當我們母子倆不存在了?”
梅傑捂著臉,看著趙雪莉又看了看兒子,臉沒法兒擺,不大能說得出話來。沒辦法,軟根骨改不了。倒是趙雪莉得寸進尺,捉住旁邊梅茵的袖口,“怎麼招,嫂子,拿了我家的香譜兒複興香廠,就想把我們母子甩開了?!沒門兒!”
話沒說完,趙雪莉“哎喲”一聲喊疼,霍沉擰著她的手腕兒,一旁護著梅茵。蘇柒也跟了過來,擋在媽媽前麵,“往自己臉上貼什麼金?梅家的香譜和你個姓趙的有什麼關係?”
霍沉甩開趙雪莉的手,她退了兩步,忙拖來一旁的梅燁,“什麼趙家?我家小燁是梅家長孫,香譜是老爺子留給他的!那個不爭氣的老東西,自己兒子的東西拿去給別人,我家小燁本來都要出國留學了,賣掉香譜就能有錢。他卻扔下兒子不管,偷偷把香譜拿回去給你們倆母女,你們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被梅家香廠趕出去的廢人罷了!”
大幾年沒見,梅燁十七歲,身高快一米八了,杵在趙雪莉身邊,年少意氣用事,衝著梅傑喊著,“你就管你梅家的香廠,那我呢?!我是你兒子!”
“趙雪莉,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現在就要貼上來做親戚了?”蘇柒冷笑,“香廠是我和媽媽用這幾年積蓄收購回來的,跟舅舅沒有關係。至於老香譜,這世道傳男不傳女的道理已經說不通了。昨天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申請的批準已經下來了,現在這香譜不止是本香譜,是文化上的東西,要進博物館的,給你,你能保存好麼?舅舅就是看你守不住了,這才拿來給我們的。現在不論是香廠,還是香譜兒,都和你,跟梅燁,沒什麼關係。”蘇柒說著看了看外頭正掉頭的出租車,指了指,“這兒不好打車,叫人師傅把你們捎走吧。今天香廠的大日子,不歡迎你們!”
趙雪莉嗚呀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當著一幹新招工人和骨幹的麵兒,完全不打算顧及影響,“我今兒就不走了,我們這孤兒寡母的,爺們兒都不管了…還要我們怎麼活喲!”
廠工們議論紛紛。霍沉好交代王清和,正讓去找人來把她送走。
外頭卻是響起來一陣警笛,一行三輛警車,停在香廠門口。李思淵先從車上下來,帶著三兩個警察,便來銬人。銬的不是趙雪莉,是一旁的梅燁。趙雪莉這下慌了神,這才從地上爬起來,“做什麼做什麼?你們是給姓霍的買通了是不是?”
“趙雪莉,正好你也在,跟我們一起回趟警局吧。上回江雨小區入室盜竊,和小區外頭持斧頭行凶傷人的案子,我們現在懷疑,都是你兒子幹的。”李思淵看了看一旁的梅傑,“嫌疑人還未成年,孩子父親最好也一起!梅傑也一起來吧!”
梅燁不敢作聲,乖乖被人帶走。趙雪莉忙求著李思淵,“可不是我家梅燁做的啊!你們別抓他,他都是冤枉!”
李思淵說得直接,“屋子裏有指紋,斧頭也找到了。他帶著一起行凶的那小弟王二都招了,請你回去,是因為你有教唆未成年人犯罪行為的嫌疑。有錢,就請個律師。啊!別說警官沒提醒!”
趙雪莉這才收了聲。工人們見鬧事兒的被警方帶走,這才正了正氣兒,新廠開張第一天,鬧事兒的人被警察抓走了,這家廠子該是根兒正的。
李思淵這才來跟霍沉和蘇柒交代,“我先帶人回去審問,如果破了案,你們也不必住在外頭了。這未成年人犯罪,也得勞改教導!”
蘇柒點頭謝謝,霍沉讓王清和送了警察出去。一行繼續剪彩開張。
下午的時候,Andrew帶著學生來祝賀,開車來的時候,把修複好的老香譜兒也帶了過來。Andrew提著箱子,親自送進來。蘇柒還忙著跟技術總監指導工人們上機器,霍沉在一旁陪著,剛打了兩個業務電話,便看蘇柒忙著出去接人。
見他過來,蘇柒拉著他一起。出來看是Andrew,霍沉臉色便拉了下來。
見蘇柒走去跟Andrew握手,霍沉把人拉了回來,自己伸手過去,“Andrew是麼?我是柒柒未婚夫…”
“……”你什麼時候求婚了?!
Andrew聽出來幾分口氣不對,忙笑了笑緩和氣氛,“哦!恭喜了柒柒。怎麼不早和我說,你快結婚了?到時候一定記得給我發請帖!”
霍沉皺了皺眉頭,聽起來兩人不像有過什麼關係。轉眼看著蘇柒,用眼神尋求答案。蘇柒暫且將他擱在一旁,招呼著Andrew送香譜進展館。
外頭陳列的拓片打印版本,最裏頭,才將香譜中比較有展覽意義的幾頁擺出來,上頭幾代人的字跡筆錄依然清晰,清楚能看得到心血的痕跡。
Andrew帶著學生來,卻是沒多留,又把非遺申請下來的證書交給了蘇柒,便轉身走了。實驗室裏還有另一個課題等著,時間有些趕。
送走了人,霍沉才把蘇柒拉進懷裏,“這就是男朋友?!”
“嗯…臨時的……”蘇柒看著他笑。
霍沉一手攬住她的腰,尋著她的唇瓣深吻,“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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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館一開,蘇柒讓阮鬱連著微博上做了宣傳,老梅家香道博物館的旗號在微博一傳開,便有蘇杭當地的粉絲聞名前來,體驗著每間展館裏頭的香氛,看香坊,聞香料,工廠流水線也設置了透明玻璃棧道,到此一遊的客人們,多帶著幾盒越山老沉回去。
當年的老香友,也有念著老味道尋回來的,一買就是幾大箱,這味道獨此一家,別處再找不到了,承載著滿滿的記憶裏頭的人和事。
實地博物館一辦,紅袖粉絲直接過了兩千萬。香道單垂類下位居第一,甩出第二名一千七百萬的粉絲量。蘇柒籌劃著這樣的博物館,還能再開幾家。不同的城市,用不同的設計風格。繼續用著原來的設計師,遊覽了幾座城市便又有新的火花。西安,桂花香做主題;北京,則用了甜檀;南京,老城的槐花味道;洛陽,用黃柏香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