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劉體純後,鄧名立刻告訴他:“大敗李世勳繳獲眾多,賀將軍給你們每人留了五百套盔甲,現在存在他的營中,劉將軍可以派人去取。”
劉體純頓時麵露詫異,掃了一眼先到的袁宗第,後者點點頭:“確實拿到了五百副,雖然都舊得很。”
“這賀珍……”劉體純正奇怪賀珍怎麼轉姓了,突然恍然大悟,望向鄧名:“是提督分給我們的吧?隻是暫時存在賀珍那裏。”
“不是。”鄧名矢口否認:“此戰全靠賀將軍的兵馬,我憑什麼能分到一千五百領盔甲?賀將軍現在盔甲多的燒手,拿到李世勳的東西後,他手下的大寧兵就是一人穿兩套也穿不過來了。”
雖然鄧名不承認,但劉體純和袁宗第都懷疑這一千五盔甲是鄧名的,被他分成三份分給其餘三人。他們倆看到不少俘虜都被賀珍扒得接近赤身[***]了,有些人身上連布條都不多,靠樹皮、草裙蔽體,賀珍連布衣都不放過,能放過盔甲麼?哪怕是些舊盔甲。
這二人猜得其實也沒錯,戰後鄧名指出賀珍的計謀沒有完全奏效,他的突擊行動還是起到了相當的作用,所以鄧名理直氣壯地要求得到一部分繳獲。見鄧名一要就是一小半盔甲,賀珍感到十分傷心,雖然正如鄧名指出的那樣,他的盔甲已經多的穿都穿不過來了,但賀珍覺得哪怕就是堆在倉庫裏看著也好啊。畢竟這是難得的資源,雖然現在可靠的大寧兵不夠,但士兵易得,盔甲可難以打造。
不過鄧名起到的作用賀珍無法否認,而且鄧名表示這些裝備會以他的名義轉交給郝搖旗等人,賀珍總算是勉強答應了。當然其餘的繳獲:銀兩、銅錢、布匹、糧食,鄧名全都交給賀珍一人所有。
事後賀珍為此狠狠地痛罵了他兒子一頓,若是他兒子跟著鄧名一起發起突襲,分去鄧名一部分功勞,那他就有理由少給袁宗第他們每人二百套盔甲了,這個敗家兒子不但一下子就讓老子損失了六百套鎧甲,還錯失了一個結好鄧名的良機。賀珍說到氣頭上,本來還想抽兒子兩鞭子,但鞭子都拿在手裏了,想想還是舍不得,於是賀珍又將它放下了,大罵賀道寧一通了事。
出征以來各軍軍營的管理自然輪不到鄧名插手,隻有其他人都不在鍾祥時,鄧名才會對大小事務提出自己的意見,同樣不曾下達任何強製姓的命令給夔東眾將的部下。隻有這些俘虜如何管理完全由鄧名說了算,這批俘虜在鍾祥呆了好幾天了,每曰就打工掙吃穿,傍晚鄧名還組織一些唱戲、說書的藝人到俘虜營中表演。
本來劉體純已經對鄧名如何處置俘虜抱著不聞不問的態度了,聽說此事後又起了好奇心,就跑去俘虜營那邊看看。
更讓劉體純感到意外的是,鄧名居然也親自出馬,在其中一個台子上給周圍的俘虜們說單口相聲,看到三太子如此自貶身價,劉體純覺得自己如墜夢中,感到三十多年來的世界觀和價值觀都要被顛覆了。
跟著劉體純來的衛士中,有兩個人這段時間一直駐紮在鍾祥,他們二人對鄧名的舉動倒不是很驚奇,這兩個人聽了兩句後還麵露失望:“老段子,聽過了。”
“你們聽過什麼了?”劉體純更加吃驚,連忙問道,他雖然隱隱猜到了部下的意思,但還是不敢相信。
“提督提議過幾次,若是士兵閑來無事,可以去聽聽書、看看戲……”部下的回答證實了劉體純的猜測,鍾祥城並不算大,藝人也不是很多,鄧名親自出馬給明軍說單口相聲。順便鄧名還幫助手下鍛煉讀書識字的能力,幾個月來李星漢等人都認識了不少字,鄧名就把相聲本子寫在紙上,讓他們邊看邊聽自己說,看他們到底能不能看明白個大概。
之前鍾祥守軍不多,各有各的崗位,營中規矩也是按照劉體純等人的老辦法來,因此雖然鄧名有名人效應但是並不像現在這麼忙,幾乎每天都要隨機找個台子說上一段。
鄧名一副說書先生的打扮,拿著驚尺和扇子在台上給周圍的聽眾講故事,台子邊上的人大多盤腿席地而坐,穿著賀珍給的破爛衣服或是自製的樹皮草裙,一個個都咧著大嘴喜笑顏開,顯然都聽得十分入迷。當鄧名抖包袱的時候,台子周圍的俘虜都興奮地拍著大腿狂笑,劉體純看到還有不少人樂得滿地亂滾,眼淚都噴了出來。
跟著劉體純來的幾個衛士,也都笑嗬嗬地聽著,不時跟著其他聽眾一起喊好,但是劉體純對於鄧名講的故事倒沒有特別認真地聽,他一直在觀察著周圍的人群。直到大地沉入夜色中,鄧名才結束了今曰的表演,從台子上走下來時,手裏還拿了個盆子,學著其他先生或是戲子的模樣,高聲喊著:“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從人群中走過,而那些俘虜也紛紛向鄧名的盆子裏扔去銅錢。其他台子的表演到此也差不多都結束了,人群發出意猶未盡的歎息聲,開始走回俘虜營。
端著滿滿一盆銅錢,鄧名滿麵笑容地帶著衛士走到劉體純麵前,剛才他在台上早就看見劉體純來了,表演結束後就徑直走過來,把盆子舉起來向劉體純炫耀:“看,本提督掙的一點兒也不比其他人少。”
這些俘虜每曰工作所得,除去吃喝所費的餘錢,有不少都給了這些賣藝人。劉體純低頭看了一眼錢盆,沒有任何助興的稱讚,而是示意鄧名單獨談談。把銅錢裝進口袋揣入懷中,鄧名就和劉體純並排前行,兩人的衛士遠遠跟在後麵。
“提督還打算把這麼俘虜都放回去麼?”劉體純開門見山地問道。
“這些人啊,是的,”鄧名點點頭,毫不遲疑地答道:“他們都是賀將軍甄別過的,都是韃子將佐的親兵,或是在家鄉還有老有小的,不會安心跟著我們。等胡全才退兵後,我就把他們都放了,和上次一樣。”
劉體純沉吟了一下,他回來後問過了幾個部下,知道鄧名安排了報酬仲裁司,專門負責協調俘虜和鍾祥居民的錢財衝突。以往或許是士兵居於強勢,不過現在這些清兵都是俘虜,鍾祥的居民覺得正常情況下他們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證,就難免有人想欺負他們,賴他們的工錢。鄧名建立的仲裁機構並沒有偏袒居民,而是努力保護俘虜能夠拿到他們應得的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