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 生意(上)(1 / 2)

鄧名帶領兵馬抵達武昌時,明軍的主力還在路上,而進入江西的前鋒任堂、周開荒此時才剛剛啟程追趕大部隊。

任堂、周開荒帶著新成立的女營感到武昌時,發現鄧名正在為交易的事情發愁,他剛剛召見了留在武昌、漢陽的庫房看守人員,結果就發現了工業銀行的欠條代用券問題。

“你這是成都工業銀行嗎?你這明明是‘毀滅成都工業銀行’才對!”鄧名讓於佑明把工業銀行的采購單交出來,後者根基不穩,不敢對鄧名隱瞞,就老老實實地拿出了賬本;看到銀行買的全是工業品後,鄧名又驚又怒。武漢的工業品數量巨大而且便宜,而成都的鐵匠鋪至少在鄧名離開的時候還基本都是個體戶,剛剛開始朝著大型手工作坊進化,湖廣工具的大量輸入無疑會讓成都鐵匠行業的蒙受嚴重損失。

“可是提督,有了這些農具後,農業就發展起來了啊。”於佑明急忙辯解道。

“是的,我知道,但是必須要征收高稅,保證輸入的工具不低於都府自己生產的貨物的價格。”鄧名也知道這樣有剝削成都農民的成份,但肉爛在鍋裏,隻要錢是被成都本地人掙去了就無所謂:“沒有利潤就鐵匠鋪就會破產,就算不破產他們也無法雇傭更多的人手擴大生產,更不會有錢去培訓工人。種地固然重要,但光種地能種出鎧甲、種出火銃和大炮來嗎?”

鄧名本來還想靠欠條誘惑武昌人去成都辦作坊,哪怕是他們自發向成都移民開墾土地也好,現在於佑明的行為導致鄧名的計劃統統泡湯了。氣憤之餘,鄧名又把樸煩叫來斥責:“你不是稅務局副局長麼?不記得我交代過,要對輸入的工具抽高稅了嗎?”

樸煩並非不記得,可稅務局和於佑明的銀行有利益關係,這幾個月樸煩也拿了武昌這邊的一些好處,發了筆小財。當然這個樸煩是絕對不會向鄧名承認的,他辯稱工業銀行在成都開了一些作坊,所以理論上講,於佑明購買的不是工具,而是工具零件;而在成都出售的,也不是湖廣的工具,而是在成都組裝的、本地出產的工具,從而避開了鄧名的征稅許可。

“你們居然連這招都自己琢磨出來了,我還真是小看你們了!”鄧名更加生氣,但仔細一想,好像自己當初的法規製定得確實有漏洞。

唯一讓鄧名欣慰的是,鹽商頂住了工業銀行和稅務局的壓力,目前成都五大鹽商執行的是輪值製度,現在在武昌負責管理賬目的是盧歡。

盧歡向鄧名報告,現在平均每天運到武昌的川鹽已經高達四萬斤,基本滿足了湖廣所需,而鄧名在下遊的作戰讓淮鹽一蹶不振,成都鹽商們對前景充滿信心,已經自發地出錢在敘州勘探,準備在那裏再開辟一些鹽場。

鹽商們與劉晉戈的關係很好,見到鄧名後盧歡就竭力為劉知府分辨,稱這件事劉晉戈並無責任。

這些貨物都是靠軍隊贏得的,鄧名定下的稅率比鹽還要高,給商人預留的利潤隻有二成左右。可劉晉戈對鄧名到底從下遊向武昌運回了多少戰利品並無概念,所以也不知道稅務局到底應該向他繳納多少稅收。雖然欠條代用券導致工業銀行應繳納的稅賦縮減到了原來的二分之一左右,但數目依然相當龐大——明軍從下遊獲得的贖城費、軍費、賠償、府庫報效是個天文數字,即使拋出了鄧名的花銷人高達數百萬兩白銀,再經過幾輪貿易,數額更是龐大,所以劉晉戈已經喜出望外了。

鹽商可以算是劉晉戈在武昌的半個耳目,但他們既然無權去查府庫的賬本,那他們也無法向劉知府提供準確的數字,也就是今天盧歡才從鄧名這裏得知,本來成都能夠拿到的賦稅應該是現有的兩倍。

“要是工業銀行掙了很多錢,我也就不這麼生氣了,但他們居然也沒有掙到很多錢,好處被武昌這裏的縉紳分走了很多。”鄧名對盧歡抱怨道:“於佑明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好,盡心盡力地幫武昌向成都傾銷貨物,在定價上屢屢吃虧,拿到別人留下的一些殘羹剩飯就沾沾自喜,還以為自己大賺特賺了。”

桌麵上就擺著欠條憑據的協議,鄧名指著那協議罵道:“長江的航道控製在我們手中,明明是人家求著我們買貨,居然還有賠償條款,還是利滾利!再看下麵這條,這憑據居然還要一成的保證金,武昌的這般殲商,他們怎麼不幹脆要求全額保證金呢?讓我軍徹底替他們打工算了。”

“提督不必著惱,”盧歡勸解道:“這本來就不是提督的意思,提督不承認便是了。”

“嗯。”鄧名輕聲應了一聲,如果這份協議更苛刻一些的話,他估計就會不顧一切地撕毀協議了,不過這份協議定的相當巧妙,雖然侵害了明軍的利益,但好像還在可容忍範圍內,讓鄧名有些左右為難。想了一會兒,鄧名還是搖頭道:“不妥,雖然於佑明和樸煩根本沒有權利簽署這樣的協議,但武昌這邊的人認為他們有;我宣布這份協議無效很容易,也沒有什麼站不住理的地方,但武昌這邊的人會認為是我出爾反爾,此例一開,將來他們就會懷疑我們的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