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節 向導(下)(1 / 2)

“重慶的清軍是我們川軍最凶惡的敵人……”耿雲林認真地給這些首次入川的東南移民介紹著情況。

年初帝**隊在浙江大捷後,他就肩負著敘州議會的殷切希望,被袁象知府派去和移民套交情了。這大半年下來,耿雲林和大批的浙江移民都很熟悉了,對方也通過他得知川西到處都是外來的移民,包括這個耿向導都是一樣,不到三年前耿雲林還在江西種地呢。

“和湖廣、兩江的清軍比起來,甘陝綠營非常凶惡,就是臨到絕境也往往死戰不退,常常給我軍造成重大的損失。”鄧名唯一一次身負重傷就是與重慶清軍交戰,而且那次也是唯一一次清軍主動追擊並嚐試全殲鄧名統帥的川西軍隊。耿雲林看到不少移民的臉上都露出緊張之色,急忙寬慰他們道:“不過你們放心,我們最終還是取得了勝利。而且重慶清軍的水師不行,被我們壓在嘉陵江裏不敢出來。去年他們從嘉陵江裏跑出來大鬧了一場,沒過幾天就讓我們又給打回去了。”

耿雲林的安慰並沒有起到他預想的效果,聽到這些話後,黃飛剛不但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倒變得更緊張了。他聽說重慶清軍有水師,而且還敢於出來和明軍在水麵上交鋒——至少有這個可能性。

黃飛剛環顧了周圍一圈,注意到其他同伴也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雖然這些東南來的移民很多人都會水,但長江和家鄉的大海不同,這裏對他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水域,萬一遇上暗礁、激流怎麼辦?而且明軍使用了嚴格的家屬分離政策,一旦開始行軍,丈夫、妻子不得見麵——按說對這些移民沒有必要如此,但是上次鄭成功、張煌言的教訓太慘痛了,任堂、穆譚本著有備無患的原則,對待移民也不許家人聚在一起。

要是艦隊受到襲擊,船隻被清軍擊沉,根本不知道妻小在哪裏,黃飛剛就無法去救援家人。船隊從銅鑼峽駛出,向導指著前方告訴大家:“看,那裏就是重慶。”

聽到這聲介紹後,黃飛剛趕到呼吸變得更沉重了,手掌裏也開始滲出汗來——我和家人一路跋山涉水,不會倒在成都的大門前吧?

……

站在重慶的城頭,四川巡撫高明瞻眺望著遠方,此番明軍的聲勢前所未見,船隻幾乎把長江航道塞滿了,而岸上的營地更是連天接地,鋪滿了整個大地。

“這肯定不是來打我們的。”高明瞻一早就得出了這個結論:“要是來打我們,用得著來這麼多人嗎?”

明軍越來越近,高明瞻注意到很多人都是百姓,而且打探消息的人也陸續回來,都報告說這是明軍從東南搬遷回來的水手、工匠和百姓。

“都散了吧,散了吧。”孫思克大聲嚷嚷著:“沒聽清嗎,這都是過路的,和我們沒關係。”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關係。”高明瞻沉吟著說道。

“巡撫大人有何高見?”孫思克反問道。現在重慶的綠營整天加工珠寶——既然他們答應將盈利分給滿、漢八旗一部分,而且駐防八旗也默許了,那麼漢八旗自然不會出麵反對而是悶頭發財;現在八旗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嚴防小偷,重慶城內的盜竊活動極為猖獗,許多八旗的馬匹和武器裝備都被人偷走,當成廢品被川西商人買去了——孫思克知道其中一部分是八旗兵自己賣了,然後聲稱被盜而已。因為他親眼看到有一些漢八旗的士兵抽著湖廣的煙草,有一些吃著鹹魚和臘肉,還有人用鹽鴨蛋下粥,甚至懷裏還揣著那種川西發行的欠條——要是他們的裝備被賊偷去了,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難道是小偷天良發現,摸黑塞進他們的床鋪下麵的嗎?

憑現在重慶的軍心士氣,和川西軍打起來肯定要被揍得滿山放羊。孫思克覺得反正快要退回保寧去了,重慶已經不可收拾就隨他去吧,等回到保寧再收拾軍心不遲——但聽高明瞻這意思……莫不是看見對麵有好多老百姓,高巡撫就頭腦發脹地想出城去搶一把不成?要是高明瞻忘記了自己能吃幾兩幹飯,孫思克就是拚上這條命也要攔住他。

“賣廢品的價錢實在是賤了,兒郎們苦啊。”高明瞻悲歎了一聲。他見到好多綠營士兵都把綿甲下邊的襯鐵片摳出來賣了,成都商人收廢品的價格一直沒有見到上漲,就算把綿甲裏的鐵片都拿出去,又能賣得了幾個錢?眼看年底快到了,翡翠的銷路也不敢說就順暢,如何才能讓幾萬個重慶官兵過個肥年,這真是擺在高明瞻眼前的難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