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華宮東廂房內。
清沉的辟寒香嫋娜燃著,幽幽地從鎏銀百花香爐裏鑽出了縷縷白煙。
薛綰倚在黃花梨透雕鸞紋玫瑰椅上,玉臂半撐在黑漆嵌螺鈿小幾上,朱唇粉麵,眉如遠山芙蓉,秀眸惺忪,微微垂著。瓷白玉手隨意撥弄著案幾上的茶盞,宛若桃花瓣的粉唇稍稍抿著,似有愁緒。
已過去了三日,安敏玉非但沒有受到皇上責罰,還得了皇上好些賞賜。采桑替了罪,還沒用刑,便在牢房裏咬舌自盡了。
姑姑也因皇上近日夜夜寵幸安婕妤,而心生怨懟。
薛綰心中有些煩悶,本想一舉搬倒安敏玉,卻沒想到借此一事皇上更加憐愛安敏玉了。
不過通過此事最讓她出乎意料的還不是皇上對安敏玉的心思,而是宋彧對她的態度。照現下的情況看來,宋彧並沒有和安家結成一派的心思,反倒一而再再而三地開口幫了她。依照現下的形勢,若是安敏玉真能榮獲聖寵,那安家在朝堂之上的助力顯然大大增強。到那時,若是安家和方家有心打壓父親,那薛家豈不是又要重蹈覆轍。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可父親他們不是。她現下不過是個待字閨中的少女,縱然父親疼愛她,也不會任她幹涉朝政之事。可讓她眼睜睜地看著薛家再被安家和方家推入火坑,那是她萬萬做不到的。
縱是讓她再死一次,她也絕不能讓薛家落敗,族人皆喪。
現下皇上已對安敏玉生了幾分心思,她也阻攔不得。唯一的辦法便是能將宋彧拉到父親的陣營,隻要有了這位“九千歲”相助,便是再多的安家和方家也翻不出多大風浪來。
可宋彧現下對她的態度卻甚是奇怪,似乎很是厭惡她。
思及此處,薛綰拍了拍粉嘟嘟的小臉。既然不明白宋彧的態度,她便前去試探一番。
不過,她該如何去見他呢?
“薛四姑娘,三皇子來了。”夏竹撩開珠簾,傳喚了一聲。
“表哥?”薛綰抬眸,眼裏閃過一絲驚喜。
辦法來了!
“綰兒。”少年朗聲喊道。
“三皇子安好。”薛綰欲給魏延行禮,少年見狀,連忙將小姑娘扶了起來。
“綰兒,怎麼,你還拿表哥當外人嗎?”魏延生得清秀白淨,笑起來豐神俊朗,兩顆虎牙雪白,還帶著些許未脫的稚氣。
“表哥好。”小姑娘歪頭嬌聲喊著,白嫩的小模樣嬌氣憐愛。
“你呀你…”魏延寵溺地揉了揉薛綰的發頂,眉眼含笑。
“表哥怎麼有時間來看綰兒?姑姑今日沒叫你溫書了嗎?”
進宮的這些日子,薛綰一直沒見到魏延,聽徐掌事和修竹說,姑姑近日對魏延的功課抓得甚嚴。
“我和母妃說了要來看你,她便放我來了。”魏延笑道。
“對了,緋兒呢,怎麼不見她人?”
“二姐姐聽聞司衣司的女官刺繡技藝精湛,這會子去拜師學藝了呢。”薛綰回道。
“嗬嗬。”魏延輕笑,長指輕輕彈了彈薛綰白嫩的腦門,“那你又為何不去?”
“綰兒手拙,再好的師傅也教不會我這樣的笨學生了。”薛綰皺了皺瓊鼻,小臉粉嫩。
魏延聞言,眉眼彎彎:“虧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薛綰聞言故作生氣道:
“表哥就知道欺負我!”
“好了,好了,是表哥不是。”魏延輕輕捏住了薛綰柔嫩的麵頰,“綰兒可不要再生表哥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