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我帶著食盒去防疫卡點找大哥,這裏麵是徐倩特地為大哥做的東坡肉,煮了整整一個上午,肉質鮮美,香味撲鼻啊。這不僅僅是一碗肉,裏麵裝著的是家人的愛。等我到的時候,沒有看見大哥的人,我向站點的大叔詢問,他說今天沒看到他來。我想著大哥應該還在派出所裏,我又開車折了回去。
我到了派出所,把車停在空地上,拿著食盒興高采烈地進去了,高聲喊著:“大哥!大哥!”一股肅穆悲傷迎麵而來,一群穿著製服的民警站在小屋子外麵,低聲哭泣。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我把食盒扔在一邊,瘋了一樣地擠開人群,跑進屋裏。屋裏正中間,兩張桌子拚成的木床上麵,躺著一個人。他靜靜地躺著,嘴角露著微笑,很安詳,仿佛因為離開了這個苦難的世界,去了一個理想的國度而感到欣慰。
“大哥!大哥!我是誌安啊!你起來啊……起來跟我說話啊!”我撲了過去,跪在地上,抱著大哥的臉痛哭起來,我的心都碎了,為什麼會這樣。
“他是?”一旁的老民警問。
“我認得,他是誌明的弟弟。”另一位女警說。
“好了,不要太難受了……對於誌明的離開,我們都感到很痛苦,他是一位好民警,是我們的楷模!”他用手搭著我的肩膀,低聲抽泣。
“大哥!嗚嗚嗚……我昨天才跟你見過麵,怎麼……怎麼今天你就走了!啊!你為什麼不等等我啊!你帶我一起走吧!”我用頭不停地撞牆,用拳頭猛捶自己的胸口。
“不要太過悲傷了,人已經走了,也沒辦法了,節哀順變吧。”眾人過來拉我。
“走開!大哥!把大哥還給我啊!我隻要我的大哥回來!”我掙脫眾人的束縛,把臉貼在大哥的胸口上,雙手緊緊抱住他,不讓別人將我和他分開。
“誌明哥走了,我們也非常難受啊,這也是無奈啊!”女警哽咽地說道。
“我大哥昨天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走了?”我哭泣地問。
“昨天晚上我和誌明哥一起值班的。他一直在接聽電話,安撫情緒激動的求助人。我給他買來的一盒炒麵,他放在桌子上沒來得及吃,一直在跟人交談。電話一個接一個打來,誌明哥都很耐心地接聽回複。大概晚上十一點的樣子,辦公室裏沒了聲響,我以為誌明哥太累了,睡著了。我去儲物室裏拿來毯子給他披上,我發覺有點不對,他麵色很蒼白,我使勁搖了搖,他沒有回應。我趕緊去隔壁叫了隊長過來,隊長看了看,歎了口氣說他走了。誌明哥就是太勞累了,他每天都隻睡四個小時不到,超負荷工作。疫情期間,又是春節,他身兼多職,裏裏外外兩頭跑,我們勸過他,讓他休息一陣子。他不肯,說挺得住,沒有想到……哎,誌明哥他是個好人,是個好警察,他每天忙碌著,就想著多為群眾做點事。”女警擦擦眼淚,抽抽搭搭地說著。
“嗚嗚嗚……大哥……嗚嗚嗚……”我凝視著大哥恬靜的臉龐。
大哥很安詳地躺在那,衝著我微笑,仿佛在安慰我:“好了,別哭了,大哥事情做完了,先走一步了。”
“大哥,大哥,我該怎麼辦,你們都走了,我生不如死啊。”我喘著粗氣,悲傷地說著。
“好了,我們先扶他出去吧,先把誌明的事辦了吧,其他事先放一放。”老民警讓人把我架到隔壁房間。
我沒有了力氣反抗,躺在靠椅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剛那位女警一直在旁邊陪著我,安慰我。我就像是被幸運女神拋棄的可憐人,惡魔從我身邊奪走了我的兩個至親,我卻無能為力。我第一體會到了真正的孤獨,一種跟至親分離的痛苦所帶來的孤獨。不知過了多久,天黑了,我的心已經被痛苦切割得七零八落了。我也該走了,意識驅使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