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挽歌舒了口氣,抱起楊函玉朝楊府而去。
兩人身影消失,便徹底的安靜,隻餘下淺淺的呼吸聲。
初春的夜晚還是很冷,陌上幽看了懷中鳳映寒一眼,將外衣披在她的身上。順手提起剩餘的半壇女兒紅一飲而盡,苦澀入口,似乎燒灼了肺腑,但神經絲毫沒有模糊。
是了,從一年前,他便沒有過意識迷離的時刻了,日日吃著止痛藥,神經早已被破壞,身體對酒精失去反應。
說借酒消愁,如今連借酒消愁的權利都沒了。
陌上幽想到了很多東西,想到父皇,母後,想到戰死的姑姑,想到自封太上皇的泊王叔,和如今稱帝的哥哥……
肉眼看到的事情,也許它的本質有千萬種,這一點陌上幽從不懷疑。但往往事情放到了眼前,便會讓人亂了方寸,陌上幽也是。
鳳映寒難過了,可以找他哭,找鳳紫痕哭,可是他呢?隻能忍。
如今他的處境,就好比無回穀,九十九條進去的路,卻隻有一條出路,而這條出路,也被堵死。
有的事情不容許退縮,既然如此,何不隨遇而安 ?
陌上幽彎腰抱起鳳映寒,感覺鳳映寒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重,便尋著記憶中的方向,走了半時辰找到十三公主府。
此時蘭兒就站在門口,穿著粉白色宮裝,哭的很是淒慘,在夜裏挺嚇人的。
遠遠看到陌上幽抱著鳳映寒,連忙迎了上去擦擦眼淚道:“陌上公子,你們可回來了,奴婢派人去宮裏問,說你們早就出了宮,奴婢就一直等,等到現在你們才回來。對了,公主這是怎麼了?”
“醉了。”
“公主這是喝了多少?”
“……”這蘭兒難道就不打算接一下人麼?陌上幽咬牙將鳳映寒抱著,一邊往進走一邊道:“一壇,小壇,桃花釀。”
蘭兒張了張嘴,覺得自己沒什麼可說的了,快步走上前道:“奴婢開門……”
陌上幽將鳳映寒放到床上道:“蘭兒你下去休息吧。”
“可是…公主……”
“出去!”陌上幽聲音猛的提高。
蘭兒被嚇了一跳,連忙道是,退了下去,並關上門。
陌上幽收回眸光,低頭看向鳳映寒,歎息一聲,伸出食指,指腹抹掉鳳映寒臉上的淚痕,接著走到桌前。
“書雪。”
窗戶仿佛沒開過一般,隻是吹進來些許風,一抹白影跪在原地,低聲道:“公子。”
陌上幽頓了一下問:“覓海在宮裏可有查到什麼?”
書雪遞上來一封未拆的書信道:“這是覓海昨日傳來的,請公子過目。”
陌上幽接過一邊看一邊問道:“宮裏的官員如今如何?”
“文官中老一輩基本告老還鄉,或者處死,年輕的基本被收買了,新一批的武官最近一直在給新帝挑撥事,想要起兵,據說新帝同意了。”
陌上幽聽言,唇角勾起,似是有些嘲諷,他把信放在蠟燭上空燃燒,火光襯的眸光更顯漆黑純粹,火光燒灼到手指,他才縮回手淡淡道:“給你十天時間,殺了鳳翔國女官,你替上去。”
書雪對他沒有多餘的疑問,隻有服從,所以有些事情他才敢吩咐書雪。書雪問道:“耿大人耿欣?”
“嗯。”
沒等到陌上幽再吩咐什麼,書雪像鼓起勇氣一般上前一步道:“書雪希望公子能看清當下局麵,公子您不允許我們查十三殿下的底細這並不代表十三公主就是純潔的。書雪希望公子以大局為重,尚且不能全身而退,如何顧得上兒女私情?”
陌上幽微微勾起唇,不似從前的純淨,卻多了一絲邪魅,有些蠱惑的道:“書雪,你在命令我麼?”
“屬下不敢!”書雪咬了咬唇瓣道:“鳳因兩國開戰在所難免,屬下請公子快些決定,屆時因宵國鐵騎踏上鳳翔的領土,無論成敗,受到傷害的都是公子!”
陌上幽垂下眸子,似乎看考慮她的話,半晌輕輕吹散桌上的灰道:“你下去吧。”
書雪貝齒輕咬下唇,半晌見陌上幽依舊麵無表情,才點頭道:“是。”
一絲風吹起陌上幽的發絲,一切便宛如書雪來時一樣。
陌上幽提筆寫下一句話:“你的喉嚨啼血,猶如我指尖泛紅。”
吹幹墨漬,他拿起紙張看了一眼,便順手揉成團丟進紙簍裏。
坐了許久才起身轉到床前,見鳳映寒睡得很熟,到床幔後洗了澡,換了衣,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