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原的話無疑是給了出嫁的女兒一顆最大的定心丸, 嫁給一國之主, 討回公道是最不實際的說法, 一句“將你要回來”便是顧原給顧長樂最大的庇護。
“父親放心,陛下會待嬣嬣好的,若有朝一日,陛下當真負了嬣嬣, 嬣嬣定要卷了陛下的金銀跑出來的,介時父親可不能不要嬣嬣。”
顧長樂趴在顧原肩上撒嬌,父女兩這般溫情的時刻或許日後都很難再有了。
顧原點點頭。
“父親永遠不會不要嬣嬣。”
但是他希望,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
顧老夫人遠遠看著這一幕,早已泣不成聲,就連薛氏眼角都浸了淚,引得身旁幾人頻頻側目, 薛氏察覺後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板了臉。
“將來音兒出嫁也要家主背, 要不背咱就不嫁了。”
這話說的醋味極濃,但眾人卻沒有絲毫責怪, 反而輕笑出聲,薛氏被笑的低下頭紅了臉,林大夫人難得對薛氏有了一絲改觀。
顧長音心裏百感交集,前世, 弟弟斷腿,一蹶不振,父親母親鬱鬱寡歡, 顧長嫣站出來作證,被秦氏逼得投了湖,陳姨娘氣的殺了秦氏後,得了失心瘋。
祖母在接二連三的打擊下,一病不起,沒多久就走了,父親心力交瘁,正值壯年便致仕了,顧家可以說是支離破碎。
而這一次,顧長嫣的計劃從一開始便落空,秦氏也被休棄出府,後麵的一切再不會發生,府裏一片其樂融融,顧長音覺得這一世順利的過了頭。
難道,是老天給她們的補償嗎?察覺到這個想法,顧長音輕聲一笑,似是嘲諷,自己寧願揣摩將這一切歸功於鬼神,也不願去相信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該是多麼可笑。
顧長樂,如果真的是你,那是不是說明,你也回來了。
其實一切,早就可窺見端倪,對陛下突然的示好,對華殷態度驟然轉變,對顧長綿莫名其妙的親昵,對三弟三番五次的照拂,對顧長嫣秦姨娘早早的防備,這一切無一不在證明,從那個慘烈的前世,回來的不止她一個人。
顧原背著顧長樂出了大門,他停住腳步與華陽帝對視一瞬,才將顧長樂輕輕放下,華陽帝下馬親自從顧原的手中接過那雙柔胰,握在手中猶如握住了世間珍寶。
華陽帝牽著顧長樂走向鳳鑾,偌大的鳳鑾讓顧長樂反手握住華陽帝,她有些害怕。
華陽帝愣了一瞬後,唇角勾起一抹笑,隨著顧長樂一同上了鳳鑾,眾人驚愕,華陽帝親自迎接,已不合常理,這還隨著新娘子上了鑾駕,古往今來,哪有新郎同新娘一起做花轎的,這不胡鬧麼!
可是華陽帝臉上的神采飛揚讓眾人沉默,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位不近女色的帝王此時有多麼歡喜,誰都不敢去觸那個黴頭。
禮部尚書隻偏過頭當沒看到,心裏不停的安慰自己,帝王豈能與平常新郎相比,鑾駕又豈是普通的花轎,帝後同駕並沒有什麼不妥。
帝後的婚約相對於平常大婚要繁瑣許多,當著文武百官拜天地,冊封皇後,傳後印,帝後受百官朝拜,再祭拜祖先,方為禮成。
顧長樂被送去未央宮時,已累的虛脫,皇後中宮原本不叫未央宮,是華承特意為顧長樂改的名,長樂未央,長久歡樂,永不結束。
“姑娘,可是餓了?”
折騰了一天,別說是顧長樂,就是她們這些下人也都筋疲力盡了,更別提顧長樂腦袋上還頂著沉重的鳳冠舉行了一天的儀式。
帝王大婚也一樣逃不過婚宴上的敬酒,雖然許多朝臣不敢放肆,但總有那麼幾個膽子大的,鐵了心要灌帝王的酒。
比如在華陽天不怕地不怕的寧頡,比如林府林九卿。
寧頡純粹就是圖個熱鬧,加上他性子本就跳脫,在這普天同慶的日子灌帝王幾杯酒,他樂的開心。
而林九卿則是有些鬱結,顧長樂沒有嫡親哥哥,他作為她嫡親的表弟是有這個權利背她出府的,可奈何人家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嫡出弟弟,生生將這差事給搶了。
林九卿雖然知道這本就是情理之中,可他就是不高興,酒過三巡,也不知從哪兒生出來的想法,就覺得要灌帝王幾杯酒,才覺得心情舒暢。
各府公子被這二人起了頭,紛紛前來敬酒,華陽帝倒也來者不拒,誰敬的酒都接下,這讓諸位公子嚐到了甜頭,以往不敢直視的帝王,今日卻對他們和煦有加,眾人像是受到鼓勵一般,開始了接二連三的勸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