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你告訴我你要不要納她進門(晉江首發)(1 / 3)

尖銳的指甲刺破手心, 盧芊芊拉住要出口同唐皎辯駁的盧夫人,寶貝般撫摸著自己肚子, “真是謝謝皎兒你的歡迎。”

她捂著嘴, 不掩眉眼間初為人母的風情, “這孩子雖姓王, 卻是你實打實的弟弟,皎兒,你能做的了這個主不認他嗎?”

“她做不了主,我卻做得, 我唐家不歡迎幾位, 盧大小姐又一次讓我長了見識。”唐冬雪下意識維護起唐皎,可微紅的眼眶出賣了她現在是強弩之末。

“皎兒,到姆媽這裏來,莫要跟他們多費口舌。”

唐皎攙扶著唐冬雪坐下,細細打量起許久未見的盧芊芊,一身洗的發白寬大旗袍, 不施粉黛,再做出柔弱姿態,當真是可憐。

這個形象,一下子就同前世那個慣愛裝模作樣的盧姨娘重合在一起。

去了一遭上海,她盧芊芊長能耐了。

目光在她肚子上多多停留了一會兒,就看她暗自挺直背脊, 唐皎才不疾不徐的說:“你肚子裏是男是女都跟我和姆媽沒有關係,我唐皎可不認什麼來曆不明的弟弟或妹妹。”

她後兩個字拉長了音調, 她父親那麼想要一個男孩傳宗接代,盧芊芊也是看中這一點才將他拿捏住。

如今被她諷刺可能生個女孩,肉眼可見,一張臉扭曲猙獰,可卻一瞬恢複成原樣。

她可沒騙人,盧芊芊這一胎懷的確實是個女孩,還是個未出世就流走,被盧芊芊誣陷姆媽所為的女嬰。

盧芊芊被落了麵子,盧夫人可不幹,“你們唐家好家教,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在這討論起自己父親貼身事,我女兒肚子裏的孩子就是王柏鬆的種,你們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唐皎嗤笑一聲,“你們盧家的女兒爬上老師的床這家教可真好,您也說了,她懷的是我父親的孩子,想要名分去找我父親要,在這威脅我姆媽算怎麼回事。”

“姆媽,您說,您會同意她進門嗎?”

唐冬雪看了一眼盧芊芊的肚子,厭惡地扭過頭,“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盧芊芊進門的,盧夫人你還是趕緊帶著她去找家醫院吧。”

言外之意,帶著盧芊芊去墮胎,唐公館的門你們進不來。

盧芊芊倒是未生氣,想來早就知曉這個門不好進,似是被唐冬雪的話刺激到了,幹嘔起來,眼裏蓄滿了淚花,拉著盧夫人的手,“姆媽,我們還是走吧。”

盧夫人果然被激起怒火,對盧芊芊說:“你放心,姆媽今日定叫她們給你一個交代。”

“給她什麼交代啊,”看戲看了這麼久,唐皎終於打算認真了,“一不是我們唐家對外說姑爺想要個孩子,聘女孩生一個,二不是我們攛掇你盧芊芊和我父親,做那事。”

“你這一副受盡欺辱的模樣,做給誰看,論委屈,我姆媽比你更甚!合著我和哥哥不是父親孩子了。”

“牙尖嘴利!”盧夫人猛地站起身,“我看報紙上寫的真沒錯,你們母女二人都是陰毒之人,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住口!”一盞茶杯被唐冬雪按到桌上,“啪”一聲,從剛開始盧家進門,就一直克製自己,幾次都沒占據上風的溫柔之人,此時一暴怒,便甚至駭人。

“你想幹什麼?”盧夫人護住盧芊芊,好似唐冬雪會上前打人一般。

唐皎心中熨帖,知道姆媽容不得別人說她壞話,何況是如此誅心之言。

她站起身握住唐冬雪冰涼且顫抖的手,“姆媽,不用跟她們一般見識,說也說不聽,那便將她們轟出去!”

此言話落,盧芊芊突然抬頭,深深看了一眼唐皎。

早早在一旁候著的韓媽率先出手,目標直指盧芊芊。

盧夫人紅了眼,“你們唐家什麼意思?不認我女兒和肚子裏的孩子,我出了這個門就去報社,讓你們唐家聲名狼藉!”

“你大可以去試試,看看大家怎麼說,”她說完這句話,又對著趕人的傭人說,“可千萬小心著,別碰著盧芊芊的肚子,可金貴呢。”

盧芊芊護著自己肚子,小心地往外麵移,目光微閃,借著韓媽力道坐在地上,捂嘴痛哭又幹嘔,一副動了胎氣模樣。

唐皎抬頭,果然看見匆匆從學校趕來的王柏鬆,餘光掃視唐冬雪,見她愣愣地看著那個男人將盧芊芊護在懷裏而瀕臨崩潰的模樣,心生不忍,死死咬住牙根將目光收回。

猛藥才下了一半,絕不能半途而廢。

驅趕盧家的傭人都看向唐皎,她擺擺手,讓她們全退下去。

這才走到盧芊芊身邊,見她小鳥依人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對王柏鬆解釋,“我不想來的,可是被姆媽和父親發現了,我攔不住他們,我對不起你。”

王柏鬆一臉心疼,也不知他是心疼盧芊芊還是心疼她肚子裏的孩子。

唐皎彎下腰,扶著盧芊芊的胳膊,明顯感覺到她的抗拒,低聲說道:“父親,她大著身子,地上涼,孩子可受不住。”

“對對,芊芊快起來。”

兩人合力,盧芊芊一抬眼就能看見唐皎那張漂亮的臉,抗拒她的碰觸,順著力道從容坐在了椅子上。

見王柏鬆出現,剛才一直默不作聲的盧父才出言,勢要王柏鬆負責。

唐皎已退回至唐冬雪身邊,那邊盧夫人拍著不斷幹嘔的盧芊芊背,時不時插上兩句話,說起要趕他們一家走一事,怒氣衝衝。

一副他王柏鬆今日不給個說法,她就真會去報社鬧上一鬧的模樣。

四人在一起嘰嘰咕咕,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她和姆媽反而是局外人。

王柏鬆避無可避,籌劃被打破,但也得跟唐冬雪說清楚,盧芊芊肚子裏的可是他王柏鬆的接班人。

他安撫了盧芊芊,又像盧家承諾,“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對芊芊負責的。”

隨之一臉被逼迫無可奈何的模樣,對唐冬雪說:“夫人,芊芊肚子的孩子確實是我的,是我鑄下大錯,卻不能因我之故而毀了芊芊。”

唐冬雪落下淚,隻是默默的看著他。

一身重量全倚靠在唐皎身上,她吃力地扶住姆媽,問道:“看盧芊芊的樣子,這是懷了有五個月的身孕了吧,父親這錯確實是大了些。”

王柏鬆臉上難堪,唐皎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五個月前盧芊芊和她還同在瑪利亞女中讀書,可她卻被王柏鬆搞大了肚子。

“大人的事,你不要插嘴,”他嗬斥唐皎,轉而對唐冬雪說,“夫人,她肚子裏的孩子又何其無辜。”

唐皎果真被訓斥地不再言語,引得盧芊芊偷瞧了她兩眼,隻見她全力支撐著唐冬雪,似是被訓得狠了,低垂下頭的傷心樣。

實則卻是唐皎故意的,這些苦痛,她姆媽必須自己經曆一遭,才能知曉萬箭穿心是多麼痛。

“她無辜……”唐冬雪默念這句話,整個人晃了一晃,一串淚珠灑在衣襟,“你莫要當著外人的麵訓斥皎兒,她才是你的孩兒。”

她抬起眼,夫妻生活近二十載,可卻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枕邊人,“我若說不呢,老爺?”

如若其他入贅之人,被夫人發現在外有了妾室,隻怕早就跪地痛哭,祈求原諒,可文人自有傲骨,王柏鬆如今雖勢單力薄,卻早就被唐冬雪養出異心。

他走到唐冬雪身前,看也不看唐皎一眼,說道:“夫人,你我夫妻二人琴瑟和鳴,你知曉的,我有多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你成全我好嗎?”

唐冬雪將手從他手中抽出,搖著頭,“不好,一點都不好,老爺,你想要孩子,我知道的,我也一直在調理身體,我們會再有一個寶寶的。”

她淚眼朦朧,“我不會同意的,你死了這個心吧。”

當著盧家的麵,他這樣低三下氣,唐冬雪還是折了他的麵,語氣也衝了起來,“再生個孩子不也是姓唐,夫人,我想要個姓王的孩子!”

“芊芊我是不會放棄的,一個女孩,你還怕她騎到你的頭上。”

“我豈是在乎這個,”唐冬雪捂著胸口,“你當初娶我的時候怎麼說的,你說你今生隻有我一人相伴,你我夫妻二人便是那神仙眷侶,柏鬆,如今我要為盧芊芊威脅我嗎?”

他麵有鬆動,轉頭看了一眼盧芊芊的肚子,“夫人,都過去這麼多年,陳年舊事,我早就忘卻了。”

唐冬雪慘然一笑,問了一個會讓自己死心的問題,“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一定要納她進門?”

“是。”

耳邊嗡鳴一片,五髒六腑都被看不見的手擠壓在一起,牙齒磕破在一起,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全身經脈都像被人折斷了一般,眼前一黑,便昏厥過去。

“姆媽!”

唐皎半蹲在地,得虧她一直攙扶著唐冬雪才能搶在她磕到頭時將她護住。

她抬起頭,小臉滿是憤怒,“父親,這回你可滿意了?”

說完大聲喊道:“韓媽快去安排車,我們這就去醫院,管家,快送客!”

傭人們七手八腳將唐冬雪抬進車,王柏鬆想要幫忙,卻被盧芊芊一聲捂著肚子的“哎呦”喚了回去。

唐皎回頭,正對上盧芊芊那奸計得逞的眸子。

她嘴角上挑衝其緩緩一笑,像極了前兩次談話間讓她萬劫不複的模樣。

盧芊芊渾身打了個寒顫,驚恐不定。

41、第四十一章 就讓她進門(晉江首發) ...

慌慌張張將姆媽送進醫院, 得到醫生說姆媽隻是受驚過度、怒火攻心才陷入昏睡,休息一段時日便好。

唐皎才吐出一口鬱氣, 坐在病房邊上握住姆媽的手, “姆媽, 你不要怨我。”

非得是虎狼之藥才能逼出你的狠心, 希望此番刺激之下,能讓你看清父親,順利聽她勸同他離婚。

你不舍得,那就用盧芊芊來做匕首, 一根一根割斷你的情線。

橙光照進病房, 為唐冬雪蒼白的臉上添上一抹色彩,日頭西斜,沉睡的人終是睜開了眼。

唐皎第一時間發現,喂她喝了兩口水,不敢扶她起身而坐,起身叫了醫生進來, 洋醫生檢查一番確認無事,她才開口,“姆媽,可還好?”

一直以來保養得到, 一身氣質如同溫婉大氣仕女的唐冬雪, 如今便是被折彎了腰的老嫗,聽見唐皎問話,虛弱地抓著唐皎的手, “你父親,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我以為他早就同盧芊芊斷了聯係,還欣喜他回頭,盼望和他白頭偕老,就為了那個孩子,他就要逼我讓盧芊芊進門。”

唐皎心痛,卻也不在此時抹黑王柏鬆,“姆媽,我和哥哥一直陪在你身邊。”

“是,我還有你們兩個,他怎麼就不拿你們當孩子呢?”

“父親大約是想要個王姓的孩子吧。”

拿著唐家給他提供的一切優待,妄想吞並唐家,踩著唐家屍骨上位,一手算盤打地如此之精。

唐冬雪劇烈喘息起來,“我絕不會同意讓盧芊芊進門的,她肚子裏的孩子不能留,我不能讓他搶了屬於你們的東西。”

拍著她的背為她平複心情,“醫生說你怒火攻心,可不能跟他們生氣,他們不配。”

將早在知曉盧芊芊回到徽城後的說辭在腦中回顧一遍,才開口道:“女兒倒是覺得,姆媽想差了,應該讓盧芊芊進門。”

“你說什麼?!”

這一聲高昂的叫喊包裹住唐冬雪的聲音,“唐皎我看你是腦子被驢踢了!父親他什麼身份你不知道嗎?憑什麼讓他納姨娘!”

唐皓南大步走進,眼尾被氣的一片殷紅,那模樣簡直要將唐皎罵到死。

在他身後,一身軍裝的張若靖緩步進入,饒有興致地盯著唐皎給出答案。

躲過唐皓南彈腦嘣的手,唐皎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張若靖,他是二姨的幹兒子,不是外人,不急不躁的解釋,“哥哥,你也說了,父親他是贅婿,原不該同意他納妾。”

“但你有沒有想過,現在已經民國了,哪裏還有贅婿這一說法,父親不見得多歡喜盧芊芊,隻是她懷有身孕,哥哥,你忘了咱們兩個姓什麼了?”

唐皓南冷哼一聲,“咱們當然姓唐。”

“對,咱們姓唐,”唐皎接話,眼角餘光一直注視著默默聽的唐冬雪,繼續道,“盧芊芊嫁的是父親,理應由父親供養,生得孩子姓王,於咱們沒有關係,唐家的錢,她一分都不要妄想可以拿到!”

“父親為了這個孩子定會再來磨姆媽,倒是夫妻兩個少不了又是一場爭吵,姆媽今日就被氣病住院,往後還能吵一次住一次院不成。”

“歪理!”唐皓南擼起袖子,“你把那個賤人的地址告訴我,看我不去揍死她!”

“哥哥你別鬧。”唐皎人小哪裏拉的住唐皓南,還是張若靖輕鬆將他手臂扭至身後,“你是想讓我直接把你送警察局待兩天就舒服了,好好聽她說。”

他氣得不行,站在病床前說唐冬雪,“現今看清楚你嫁的是個什麼人模狗樣的東西了!打你知道盧芊芊的事情了,我就勸你離婚,偏不聽,現在可好了,你住院,他呢?”

“早跑狐狸精那去了吧,人家和和美美一家團聚,你這個正牌夫人算什麼?”

這些話,恰巧也是唐皎橫亙在口中的,她看了一眼唐皓南,沒有想到她這個整天要救國救民的哥哥,還對姆媽說過勸說離婚的話。

兩行淚流進鬢角,唐冬雪方才啞著聲音說:“皎兒,你繼續說,我想聽。”

唐皎跑上前去揉著唐皓南被扭的胳膊,暗暗瞪他一眼,才說道:“怕盧芊芊肚子裏的孩子想爭家產?哥哥已經可以成家,誰又能欺負到我的頭上,一個奶娃娃,何況它還沒出生,你們不用如臨大敵。”

“至於盧芊芊,我能將她趕走一次,就能趕走第二次,進門不算什麼,卻正好可以省去她們費盡心力想踏入唐家門而使的手段。”

“父親還會覺得姆媽賢良淑德,這樣不是很好嗎?”

“好個屁,”唐皓南甩開她的手,“那姆媽呢?有個女人進府,你考慮過姆媽的心情嗎?”

“考慮過啊,”她低下頭,“就是要委屈姆媽了,要和另外的女人分享父親,可是我們阻止不了啊。”

唐冬雪幾乎是顫抖的問:“皎兒,你為什麼這麼說?”

唐皎目光悲憫,就像看見前世那個為秦清貴肝腸寸斷的自己,“因為姆媽放不下父親,而父親卻一定要娶盧芊芊的,不如姆媽和我打個堵,看父親一會過來,會不會勸你……”

“不要再說了,”唐冬雪抓進被單,“你們都出去,我想一個人靜靜。”

三人魚貫而出,在病房外的走廊大眼瞪小眼,張若靖倚在牆壁上,伸手掏兜,拿出根煙扔給唐皓南。

唐皓南紅了臉,變扭道:“我不會。”

他點燃自己嘴裏那根,聞言笑了起來,不理會唐皓南看著惡狠狠的你笑什麼的模樣,反而是對唐皎說:“皓南剛才說的不錯,你那就是歪理,什麼唐家的東西搶不走,你太小看人心。”

吐出一個煙圈,“你到底怎麼想的?你若是解決不了,幹媽那裏還等著替妹妹保駕護航。”

就知道騙不過張若靖,她剛才可是把她哥都給繞進去了,側頭看了一眼緊閉的病房門,“不把盧芊芊放姆媽身邊,姆媽怎麼會體會到自己丈夫和他人恩愛的感覺。”

“隻有盧芊芊鬧得越厲害,父親護得越緊,姆媽才會死心啊。”

她歎了口氣,目光悠遠,“姆媽自己想不明白,我們說再多都無用,不自己經曆體驗,體會不了什麼叫絕望,這一關隻能她自己過。”

張若靖狠狠吸了兩口煙,煙霧將唐皎小小的身子籠罩進去,可那一片空聊的眸子一如初見,他這位小表妹,秘密還真不少。

煙散人出,他聽見自己問:“你就不怕陰溝裏翻船,請神容易送神難,萬一盧芊芊真得在唐家紮根生芽怎麼辦?”

“那也得她有那個資本才行啊,”她眼睛微眯,像極彎月,閃亮閃亮,“錢在我手裏,人也在我手裏,她除了父親還有什麼?而父親……”

“他隻有姆媽對他的愛啊,如今這份愛,也要打不少折扣呢,嘻嘻。”

“最關鍵的是,”她嘴角的笑淡了下去,“人總要放在自己眼睛底下看著,才能放心啊。”

張若靖了然,彈了彈煙灰,打算回去告訴幹媽一聲,卻被唐皎叫住,“少帥,我有事情同你商量。”

唐皓南精神一震,死瞪著兩人就要跟上去,卻被唐皎打發回病房,他得在那等父親,護著姆媽。

他冷笑著看著兩人的背影,頭一扭回了病房。

被他們提防的王柏鬆此時正在盧家,盧父盧母找到女兒後,便重新租了個房子將盧芊芊接了進去。

“芊芊,你可好些了?”

王柏鬆圈著她,喂她喝下雞湯。

被唐皎回眸的一個眼神嚇得真肚子疼,盧芊芊愛憐地撫摸上它,有些害怕的說:“好多了,柏鬆,今天我們給你添麻煩了,太太被氣進醫院,你還是趕快去看望她吧。”

“你太善良了,她們那樣對你,真是豈有此理。”

盧芊芊柔聲安慰,任他做主,讓他那顆自卑的心,膨脹起來,親上她的耳垂,呢喃,“你且放心,我定風風光光迎你進門,信我。”

“我自是信的。”

安頓好盧芊芊,盧父送王柏鬆,黑著臉交代王柏鬆要如何對待女兒自是不提。

屋內,盧夫人端著安胎藥走了進來,“快將它喝下去。”

看那藥碗被喝的一幹二淨,才放下心來,“不是說好等孩子生下來再通知我,你怎麼那麼不小心露出馬腳,我攔都攔不住你父親。”

“王柏鬆已經將我安排在那麼偏僻的地方,誰成想還是被人認了出來。”

她撫上盧芊芊地肚子,“這可是個金疙瘩,隻要你憑他嫁進唐家,將王柏鬆抓得牢牢,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盧芊芊幽幽一句,“就怕如今連進唐家的門都是困難,有唐皎在,我實在是怕。”

“怕她做什麼。”盧夫人輕蔑,“一個小丫頭片子,還能管得住自己父親房裏事,隻要王柏鬆肯聽你話,他那夫人不足為懼,倒時候還不是任你拿捏。”

她暢遊在對未來奢華的生活中,“等唐公館換了姓,那些錢財不都是你的了,我們何至於在上海過那般苦日子。”

“姆媽說的對,這唐公館,遲早我會讓它變成咱們家的。”

“不急不急,你安心養胎,剩下的事情交給姆媽,我豁出去這張老臉不要,也得讓你進門。”

42、第四十二章 四舍五入這就是親上了(晉江首發) ...

洋人開設的醫院就是與普通診所不同, 走廊裏人來我往,兩人一直向前走去, 拐進後方花園, 尋了個僻靜地方。

一株兩三人寬比醫院都高的梧桐樹將兩人籠罩在下, 從前方甚至看不出他們在樹後。

張若靖腳下一蹬, 不拿唐皎當外人,心理放鬆之下,沒骨頭似的靠在樹上。

他側過頭打了個哈欠,近距離看去其眼裏布滿血絲, 剛冒出的胡茬還沒來得及刮, 想來是得到姆媽住院消息匆匆而來。

渾身上下便充滿了一股難以言喻,頹廢至極的野性美。

“少帥最近很忙嗎?”

唐皎踟躕地站在原地,心裏盤算張若靖要是不答應她的合作,她得去找誰。

“都是小事而已,”他不在意隨口回答,轉而問, “小表妹找我什麼事?可是你姆媽那裏需要我做些什麼?”

她抿抿唇,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麻煩他,這人在徽城本就極為艱難,她……

“怎麼了?有什麼事情難以啟齒?”他摸著下巴, 眉峰一挑。

“你該不會想找人解決和秦清貴的婚事?這倒是需要好好琢磨下, 總不能壞了你的名聲。”

這人語氣一本正經的為她考量,她福至靈犀,悄悄握緊了手, 沒什麼好猶豫的,這事對他而言也有利。

“不,我是想同少帥一起,開一家報社,辦報紙。”

她雙眸晶亮,直勾勾瞧著他,癢到他心裏。

說話間不自覺帶上了調笑,“唐大小姐又不缺錢,想辦報紙怎麼還找上我了?”

知道他這是故意的,沒一口回絕就表示這件事有戲。

一本正經分析起利弊來,“報紙的影響力想必不用我多說,相信少帥肯定在《徽城早報》安插了人手,但這並不保險,你可以收買人心。”

她左右環顧,壓低聲音,“黃四龍也可以,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背後插上刀子,如果我們自己創辦報社,相當於將所有信息壓製在手中。”

“既能第一時間收集知曉信息,又能摒除對我們不利的消息,甚至可以率先反擊。”

說到這,她等著張若靖給出反應。

他手指揉著額角,連著兩日未睡太陽穴突突地跳,久繃的神經沒有來得及鬆懈就又上緊了弦。

偏生他這位小表妹,聰明過人,說話總愛說上一半,剩下未盡之言要靠他自己琢磨。

自顧自歎了口氣,“這些說的都不錯,卻都是對我有利的,對你有什麼好處,想讓我同你一起開報社,總要告訴我,你圖什麼?”

她壓下意圖翹起的嘴角,“都是一樣的,我也想將輿論信息握在手中,若是有人再抹黑我,也有一戰之力。”

“你沒說實話啊,”他看了她一眼,其實腦子裏亂的很,所有思緒都打結成了毛線團,但根據以往相處經驗,知道她肯定有所隱藏,詐她一詐,“小表妹,恩?”

唐皎下意識向後退了一小步,就這一步出賣了她,她懊惱地鼓起腮幫,就知道和張若靖談事情要打起十二分的注意,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他帶溝裏去了。

她眸子裏光芒閃閃,“確實這隻是一部分原因,少帥你不想拉攏一些文人嗎?”

“文人們的力量和地位,你比我更清楚,如果有他們支持,做起事情豈不是事半功倍。”

“他們上能痛罵國家腐朽製度,下能提策獻議,不光國家需要他們,我們同樣需要他們做後盾,辦報社,我們可以第一時間接觸到那些隱匿在各處等待發現的文人們。”

她的聲音嫋嫋入耳,如同絲綢滑過耳畔,惹得張若靖困頓起來,憋住一個哈欠,眼角淚珠懸掛,話音都帶著睡意,下意識問:“還有嗎?”

這人還沒完了!往常解釋到此,行還是不行早給個痛快話了,今日這是非要將她所想都榨幹。

暗暗磨牙,“還能有什麼,我也是早做準備,父親在文人圈中久負盛名,若是姆媽想通欲要與他離婚,怕他狗急跳牆發表文章詆毀姆媽。”

強打起精神,張若靖恩了一聲,簡直如同天籟之音響徹唐皎耳畔,她鬆了一口氣,小心試探,“那,你這是同意了?你放心,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我可以全權負責,你隻需要在必要時提供保護。”

這會兒,他聽明白了,所有東西都要自己做、自己扛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掉。

“你老老實實在學校上課,我會派人去選址找印刷廠,倒是最關鍵的,辦報紙總要有文章,一時間上哪找去。”

說到最後一句話,他再也忍不住,哈欠出來將那最後一句話繞成纏耳線,激得唐皎渾身一抖。

她跺跺腳,趕走身上不適,“這些我早就想好了,主編可以去請楊之笙,他身邊同學亦有大才之人,我們可以將其挖來,另外,我可以找到涅槃,讓她為咱們供稿,短時間內便不愁銷路。”

他眯著眼,“呦,這回你倒是把涅槃找出來了?”

“恩……她可能最近缺錢,看我上次給錢給的利索,自己找過來,說要給我寫稿。”臨時撒了謊,她怕張若靖看出,低頭瞧自己腳尖。

“行,報紙名字你自己定,細節之處再商量。”

困頓襲來,加之身邊是讓他放鬆的唐皎,張若靖起身打算向唐冬雪道個別回都督府,哪成想腳下被樹根一拌,就要朝唐皎方向倒去。

腦中警覺,困意不翼而飛,訓練有素的身體本能讓他長腿一邁,撐住自己身體。

可唐皎見他狀態不對,兩人本就離得不遠,上前去撐他,手剛碰到他的臂膀,他卻扭轉身體保持平衡。

怕她被他帶摔,他伸出胳膊攬住她的腰,還來不及體會懷中之人纖腰之細。

少女體香湧入鼻腔,因去攬她身體前傾,下巴處溫暖一掃而過,隨即反應過來,身體僵硬一瞬。

待兩人終於避免倒在地上沾滿泥土,才反應過來唐皎此時被他擁入懷中,靠在樹幹上,他一隻手正撐在唐皎腦袋旁,遠遠望去仿佛在做什麼壞事。

枯枝被踩斷,一聲“啊”,驚擾兩人,張若靖皺緊眉頭收回自己手臂向後退了三大步,拉開兩人距離,回頭望去隻見一個白大褂的背影跑得飛快。

“剛才是我不小心,對不住了。”

唐皎耳根子發紅,“咳,沒事,事發突然,不必掛懷。”

兩人一前一後返回病房,卻是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張若靖墜在後麵,拇指使勁蹭著下巴,定睛一瞧,手指上蹭著粉紅口脂,他兩指輕蹭,將那抹顏色蹭掉,又去下巴那裏剮蹭兩下,見沒了顏色,方才放下手指。

前方唐皎回頭想讓他走快些,就見他吊兒郎當地摸著下巴,這才想起自己剛才不小心親到那裏。

渾身都要冒起煙來,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登徒子!

回到病房前,唐皓南察覺兩人氣氛詭異,視線繞著他們轉了一圈,冷哼一聲,“父親已經到了,正在同姆媽說話,姆媽不讓人進去,在這等會。”

病房內,王柏鬆寒虛問暖,唐冬雪卻隻是沉默不語,直到王柏鬆再也堅持不住,“夫人,你考慮的如何?”

唐冬雪腦子裏回蕩的全是女兒的話,雙手藏在被子中握緊成拳,“要是我堅持不同意你納她進門,柏鬆,你會怎麼做?”

“夫人,那我們這一世的情緣,就要斷在你手裏了。”

哈哈,竟是說斷在她手裏,她手裏!

口中一股腥甜,卻是她咬破了舌尖,閉上眼睛不想再看他,“既然你執意如此,那便挑個日子,將她接進來吧。”

王柏鬆一愣,沒有料到激烈反抗甚至住了院的唐冬雪,會這麼輕易的同意。

他隱隱得意起來,整個人如同河豚一般腫脹起來,“夫人,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你放心,盧芊芊絕不會威脅到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你永遠是我的妻子。”

“她一貫溫柔,會很聽你的話,不會給你惹麻煩,我這就同盧家商量,看什麼日子接她過門。”

唐冬雪沒回應他,隻是道:“我有些倦了,你且先回去吧。”

待屋中隻餘她一人,她這才低聲哭泣起來,一顆心被王柏鬆刺得稀巴爛,補都補不上。

她的丈夫變得麵目全非,兩人之間已有裂痕,又如何能回到原先。

自己還有兒子、女兒,不能,不能軟弱下去,她伸出手捂住自己臉,任由自己放肆得哭上最後一回。

病房外,幾人目送王柏鬆走遠,聽著病房裏壓抑的哭聲,麵麵相覷。

唐皎突然想起什麼,轉頭就走,尋到給唐冬雪檢查身體的醫生,“醫生,請問我的母親,懷孕了嗎?”

“沒有,你的母親身體並不適合再次懷孕生子。”

她鬆了一口氣,“謝謝醫生。”

前世那個流掉的弟弟,可是在自己出嫁幾年後才懷上的,今生,隻怕他投胎不到姆媽肚子中了。

等她問完回去,走廊裏僅剩唐皓南,張若靖已經先走一步。

唐皓南一把將胳膊架在她脖子上,“你跟張若靖剛才說什麼去了,又拿我的話當耳旁風,不是讓你離他遠點。”

在他們身後,幾個前來實習的醫生護士目光如炬,“我剛才看得可清楚了,和少帥接吻的女孩子就是她。”

“真的假的,看不見臉啊。”

“看什麼臉,能出現在這間病房外的當然隻有唐家大小姐。”

唐皎:???

43、第四十三章 我會讓你在唐公館的每一天都後悔自己的選擇(晉江首發) ...

正直血氣方剛的年紀, 張若靖一回到都督府,就將自己關進浴室, 洗了場冷水澡。

溫暖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自己下巴處, 他拿出毛巾擦拭濕發, 對自己所想嗤之以鼻。

那尖牙利爪的小丫頭, 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但大腦遲鈍,若有若無的體香一直在縈繞在身,下意識盯著自己臂彎,比量一下, 小腰真細, 不會一掐就斷了。

毛巾被他隨手砸進沙發,他這是獨身久了,才會這麼饑不擇食,睡前還在擔憂,自己該不會夢到些不該夢到的,那可沒法跟幹媽交代了。

可黃四龍最近咬死不放, 連續高強度的疲憊,讓他心力交瘁,半夜就發起低燒。

置身火爐冰山中,哪裏還做的了夢。

待他一睜眼, 就瞧見端著一碗粥候著他醒的唐夏茹。

沙啞著嗓子喚了聲幹媽, 唐夏茹將粥塞進他手裏,上下打量一番。

審視的目光讓張若靖背脊一涼,就聽唐夏茹在那說:“你父母緣薄, 又身陷囹圄,勉勉強強配得上小唐皎吧。”

一口粥嗆到嗓子裏,劇烈咳嗽,“幹媽,你別亂說。”

“怎麼?你親都親了,還不想負責了?”她掐著腰,紅翡手鐲在他眼前晃蕩,“我告訴你,趕緊準備聘禮,先把婚事訂了,年紀輕輕的,你們兩個要是搞出個小小人,我還不得被唐冬雪罵死。”

腦仁一抽一抽地疼,“我負什麼責,您別在這捕風捉影,再說人唐皎有未婚夫。”

唐夏茹可不信,轉個彎坐在沙發上,優雅地疊起雙腿,“唐皎那婚事就差被她攪和黃了,你要是對人家沒心思,又送點心又幫忙,騙誰呢?”

“真不是,”張若靖放下粥,“這不是看您麵子上,多多維護唐家。”

她眼眸一瞪,“把粥端起來給我喝了,我怎麼沒看見你去幫唐皓南。”

他乖乖喝完粥,就聽她話音一轉,“你叫了人家一晚上,今天醒了就不認賬,我就是這麼教你的?你且自己好好想吧,我回府了。”

不管身後張若靖是如何驚詫,她關上房門打開小鏡子照妝,“小樣,跟我鬥,木頭似的不開竅。”

整晚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的張若靖,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而醫院裏有關張若靖和唐皎的流言蜚語就沒有熄滅過,連唐冬雪都知曉了,看她溫柔和善,不少女學生偷偷向她詢問。

少帥和唐皎都親親了呢,什麼時候結婚啊?

唐冬雪……她也不知道啊!

她詢問過,可唐皎絲毫不在意,一副姆媽你聽這些小姑娘亂說話,她和少帥清清白白。

明明她自己都比這些實習醫生們小,還要稱呼人家為小姑娘,讓她哭笑不得。

在病床上試探了幾日,一句真話也沒探出來,隻好看著唐皎忙前忙後為她收拾東西準備出院。

住院這幾日,王柏鬆除了第一天求她讓盧芊芊進門,遺忘了她似的在沒來過,反倒是許久未見的二姐露了麵。

姐妹兩人時隔多年相見,自又是一場打開心扉的淚眼話劇。

唐夏茹一身在東北闖蕩出的本領,可謂是盡數用到了唐冬雪身上,裝上小白兔就開始訴苦。

直把她騙得團團轉,氣哼哼的埋怨她為了理想拋下家人遠走。

心中疙瘩一時半會兒解不開,卻也軟化不少,對唐夏茹態度不似之前那般強硬。

橫挑鼻子豎挑眼,唐皎不在病房中,就小女孩般衝著唐夏茹撒嬌,唐夏茹一顆心都快被烤化了。

有了二姐撐腰,唐冬雪心中對王柏鬆那口鬱氣盡數吐出。

唐夏茹念經似的讓兩人離婚的話,聽著聽著就埋進了心裏。

回到家,王柏鬆第一句話不是詢問她身體如何,而是告訴她,盧芊芊想在教堂辦個婚禮時,她竟有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不反對也不答應,唐冬雪謹記自己女兒的話,無視盧芊芊的所有事,一句話,“老爺做主就是”,打發了王柏鬆,不理他欲言又止,一副其實不想辦婚禮的模樣,自己上樓歇著。

心中難過至極,追上樓的王柏鬆,虛情假意的誘哄更使她感到煩膩。

樓下電話鈴響,卻是盧芊芊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沒說一句讓王柏鬆過去的話,王柏鬆擁著唐冬雪的手立即收了回去,想也未想叫家裏的車將他送了去。

到了盧家,盧芊芊一身雪白婚紗,蕾絲花邊襯得她嬌顏如花,頭上一抹輕紗,惹人心動,見王柏鬆來了,羞澀的在他麵前轉了一圈,“柏鬆,你看這身婚紗好看嗎?”

王柏鬆確實看愣了神,她眉眼含情,嬌滴滴的又喚了他一句,才將他魂給喚回來,“好看,芊芊你穿什麼都好看,不是說身體不舒服?”

“你傻呀,不這麼說,誰知道太太能不能讓你出來。”她挎著王柏鬆的胳膊將他往屋裏推。

“夫人不是那樣的人。”

她將頭一扭,“都是裝給你看的,她對我態度可沒好過。”

“那不是她沒做好準備,我原本打算最近同她說,等她接納你了,再接你過去,誰知道你父母先一步知曉咱們的事,找上門了,她剛出院,你別同她計較。”

屋裏一身白西服掛在衣架上,她一邊替他換上,一邊說:“你還怨上我父母了,我這麼年輕就給你做了小,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說著,臉龐濕潤起來,王柏鬆心痛地將她擁至懷中,“怎麼會,我要照顧你一輩子的,別哭了,再哭該不好看了,對孩子也不好。”

盧芊芊止了淚,撒嬌地拉著他站在鏡子前,“婚禮時,我們就穿這一身怎麼樣?”

王柏鬆臉上僵硬,低頭婉轉拒絕,“這也太洋式了,你若非得要個婚禮,我們不如按照以往,給你做身嫁衣,咱們拜個天地。”

“你怎麼思想這麼老舊,都什麼年代了,我不管,我就要穿著婚紗在教堂裏結婚。”

她捂著肚子,哎呦的叫喚起來,“你看,偏要惹我生氣,你要是不願意娶我,我便去醫院將這個孩子流掉。”

王柏鬆趕忙抱她上床,溫聲細語讓她消氣,連連保證自己一定會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她這才不在嚷著肚子疼。

窩進他的懷中,誇他對自己好,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皮上,“你快摸摸,它動了!”

掌心下鼓起的小包,令王柏鬆心中所有不耐煩盡數散去,期待這個小家夥的降臨。

盧芊芊請了徽城最有名的裁縫,為她這個大著肚子的孕婦量身打造婚紗,價格不菲。

又去請神父,定下婚禮日期,就連請柬都一封一封寫好,她要讓全徽城的人知道,以後王柏鬆就是她丈夫。

那些請柬遞了出去,卻都被王柏鬆暗中扣下,他丟不起這個人。

就連唐皎都收到了一封請柬,盧芊芊故意送來惡心她的,瞧著上麵的婚禮日期,她玩味地笑了笑。

想要舉辦婚禮,所需花銷必然不小,何況是一場洋婚禮,娶個姨娘聲勢這般浩大,是想成為徽城之恥嗎?

納盧芊芊的是她父親,他們要辦婚禮,便自己拿錢去,唐公館可不負責,她點了點那封請柬,恐怕要讓盧芊芊失望了呢,她可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真呀麼真開心。

距離婚禮一天天的近了,裁縫等人來到唐公館索要酬勞,唐冬雪早就被二姨接走小住,家裏主事的便是唐皎。

她拿著幾張單子一一核對,最後滿臉無奈又無辜道:“你們怕不是找錯了地方,這些花銷沒一樣用在唐公館,若是要錢,你們合該去找盧芊芊。”

一聽想賴賬,他們不幹,“那盧芊芊是你們唐公館的姨娘,是她讓我們找你唐公館拿錢,你們唐公館連這些錢都要昧下?”

七嘴八舌的,一副拿不到錢便不走的模樣,她也不惱隻是指著這些單子上的印章道:“難道大街上隨便一個人買了你家東西說是我唐公館用的,我們都要掏錢?我們的印章可不長這樣。”

她好聲好氣的說話,他們不依不饒,沒得耐煩和他們再扯皮,索性讓管家送客,“誰花了錢你們便找誰要去,再敢拿著多於市價三倍的單子過來,自會有警察局處理你們。”

她轉身走了進去,門口那些前來要錢的被她堵了一通,紛紛去找盧芊芊,氣得盧芊芊差點動了胎氣,自掏腰包付了錢,回頭衝王柏鬆好通耍。

待結婚這日,盧芊芊換好衣服在家中靜等,左等右等也不見王柏鬆來接她,挺著肚子焦急地走來走去。

出去打聽消息的盧夫人回來,一頭大汗,盧芊芊尖聲詢問:“姆媽,怎麼回事?”

盧夫人擦擦汗,“我去教堂轉了一圈,他們說今日沒有新人成婚,出去碰到牌友,還問起你,根本沒有收到你送出的請柬。”

“什,什麼?”

夜幕下垂,一輛小洋車慢悠悠開來,坐在副駕駛的唐皎放下車窗,瞅著那副盛裝打扮的盧芊芊,笑著說:“真是不好意思,學校剛放學,你趕緊上車,我都餓了。”

“你怎麼還不動身?是在等我父親,真可惜,我父親他今早上被學校派出去公幹了,最近一周都回不來呢。”

“唐,皎!”

她趴在車窗上,盡情享受盧芊芊濃妝豔抹之下那張憤怒的臉。

44、第四十四章 盧芊芊今天後悔了嗎(晉江文學城) ...

秋季的風冷中帶潮, 唐皎拉緊身上披肩,不給盧芊芊抗拒時間, “這天怪冷的, 你要是不想上車的話, 那我們可回去了。”

說完, 她不再理會車外的盧家人,對司機說了一句掉頭就閉上車窗。

車子啟動,盧夫人拉著站在原地不動的盧芊芊,“砰砰”砸上車窗, “開門, 我們過去!”

她囫圇個將盧芊芊塞進車內,“聽話,先進了唐公館再說。”

盧芊芊婚紗厚重,球一般占據整個後座,待盧夫人打算上車時,唐皎出聲阻止, 納姨娘回府可不是還要納姨娘她姆媽。

盧夫人自然不忿,可卻怕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出什麼紕漏,隻得悻悻被盧父扯下車。

臨要走時,唐皎再次搖下車窗, 對站在門口的老兩口說話, 實則說給盧芊芊聽,“伯父伯母,你們現在住的房子就是我父親買給你們的, 想來也當得上彩禮,也不是娶個新婦。”

被唐皎這般擠兌,盧夫人卻話都不敢說一句,盧父一臉沒有盧芊芊這個女兒的樣子,拽著盧夫人進門,隱約聽見他訓斥聲,“她自己作踐自己,就不要怪別人不尊重她!”

回頭一瞧,盧芊芊眼眶通紅一片,等待一天的婚禮沒有了,臉上妝也花了,見她看來,狠狠瞪了她一眼,眨出兩行淚來。

仍然不忘和唐皎爭鋒相對,“進了唐公館,我可就是你父親的姨娘了,唐大小姐,你該管我喊姆媽了。”

她裂開嘴角,“你該不會以為進了唐公館,就是你的天下了吧,盧芊芊,去了一趟上海,還以為你長進了,你怎麼還是向以前那般天真。”

“你什麼意思?你破壞了我的婚禮還不夠,還嚇唬我,信不信你父親回來,我告上一狀。”

“我好怕哦,”她伸出食指,隔空描摹盧芊芊愈發大的肚子,畫了一個小圓圈,“你還真以為我父親想和你舉辦婚禮?焉知不是他主動要求公幹的?”

“也不知道你生下孩子後,還能不能得到我父親寵愛。”

眼見她神色一變,想到什麼似的咬牙切齒,才憐憫的給了她一個眼神。

唐公館不是她的跳板,而是她的墳墓。

好好的小姑娘,老老實實嫁人生子不好嗎,非要和她那個自私自利的父親攪和在一起,真不知圖什麼。

莫不是唐公館的錢財?那可真是要讓她失望了,自己給過機會放過她,是她沒抓住。

唐公館如同往日一樣,家中傭人自上次被她敲打後,十分乖覺,納盧芊芊這麼重要的日子,都無人敢小聲討論,見到盧芊芊目不斜視。

去接盧芊芊耽誤了功夫,唐冬雪本對養生有研究,生了一場病,更看重這些,如今早用完晚飯回房歇著了,她可不耐煩看見那張臉。

唐皎招呼一個小丫頭帶盧芊芊認門洗漱,理都沒理盧芊芊嘴裏說要給姐姐奉茶的話。

她姆媽可不是她姐姐,甭在這套近乎,她父親都不在府裏,演戲給誰看。

等盧芊芊消失在眼前,她才心安理得坐下食飯,可餓死她了,最近夜裏腿總愛抽搐,隱隱作痛,飯量也大了許多,看來是到了快速發育的階段。

前世她也是這個歲數開始抽條的,她低頭喵了一眼稍微起伏的胸部,牛奶一直沒斷過,你可得爭點氣。

吃完飯後,唐皎等也未等盧芊芊,安慰唐冬雪去了。

唐公館東西兩側各三個房間,東麵三個房間是主臥,西麵便是客房,給盧芊芊收拾出來的房間,自是在西麵。

可就算是西麵的客房,也都比盧家房子豪華,尤其王柏鬆及其重視她肚子裏的孩子,屋裏一應擺設都是他布置的。

房間裏鋪上厚厚的地毯,凡是有棱角的地方都被布包著,生怕她磕著碰著,衣櫃裏是唐冬雪最近吩咐裁縫為她做的衣服,她還沒小氣到克扣她衣裳的份。

等她換下婚紗,下樓準備吃飯,才發現整個餐廳空蕩蕩的隻有自己。

傭人們見她下來,手腳麻利地從廚房端上熱好的飯菜。

她剛要坐下,就被領著她的小丫頭阻止了,“盧姨娘,這是大小姐的位置您不能坐這,您的位置在那邊。”

順著她指的位置坐下,她不開心的問:“怎麼就我一個人?”

小丫頭低著頭,“唐家規矩,姨娘不能上桌吃飯,但您懷有身孕,太太特意準了,卻不能跟太太、老爺們一起用飯,若是您覺得不自在,可以在自己房間裏食用。”

這般赤*裸*裸的無視,讓她抓緊手中筷子。

克製住自己想要將麵前的飯打翻的衝動,對自己說,隻要等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王柏鬆回來就好了!

某一日,恰巧聽見伺候她的小丫頭向別人抱怨,說沒有前途,特別羨慕唐皎身邊的翠妮,現在小姐都開始教她識字了,真好。

唐公館新來的傭人,誰沒聽過唐皎大名,他們幹了這麼多天,早就摸索出規律,太太最好說話,老爺的話可聽可不聽,少爺經常不在家,在家伺候好就成。

唯獨大小姐,要打起一萬個小心,沒見那些老人都特別懼怕她。

至於新來的姨娘,半個主子罷了,誰都不願意上前,苦哈哈被管家硬派了一個過去,如今就是這個在這不甘心。

唐公館內唐冬雪壓根不理她,唐皎天天上課,唐皓南自從她進府就再沒回過家,她如同隱形人般,被忽視個徹底,同她所想嫁過來的日子天差地別。

盧芊芊挺著肚子,一下一下撫摸著這個未來的小少爺,告訴自己不要生氣。

一個星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王柏鬆終於風塵仆仆歸來,看盧芊芊的肚子又高聳了幾分,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

而盧芊芊,一朵飽受折磨的小蓮花樣,膩在王柏鬆身邊,不說一句唐冬雪的不是,卻傳達出了這個訊息。

唐冬雪覺得紮眼,她又做不出害人性命、隨意誣告之事,索性懶得再看,也隻有心裏密密麻麻的抽痛提醒她,她還是放不下。

有了王柏鬆撐腰,盧芊芊的日子肉眼可見的好起來,說話聲都大了。

時不時挑釁唐皎,看著唐皎被她壓製死死,她夜晚才會暢快得笑出來,安慰一覺。

而唐皎,她壓根沒當回事,甚是故意養大盧芊芊胃口,讓她愈發在唐公館自在,主動給姆媽上眼藥。

每日變著花樣出現在唐冬雪麵前,今個肚子疼,王柏鬆為了她請假一天,就在同她肚子裏孩子說話間度過。

明個她想吃酸橘子,王柏鬆從城南跑到城北,甚至找到張若靖身上,張若靖派人送來一筐金燦燦小橘子,卻言明裏麵有一半是唐皎的。

盧芊芊可沒管唐皎開不開心,反正她把所有橘子都拿回自己房間了。

一日又一日,盧芊芊終於敢伸手汙蔑唐冬雪苛待她了。

王柏鬆主動找到唐冬雪,讓她放過盧芊芊,她是那麼一個單純溫柔的女子,隻想好好將這個孩子生下來,絕不會礙著她什麼事。

次數多了,王柏鬆整日膩在盧芊芊那,都不回唐冬雪房裏休息,而唐冬雪也被盧芊芊惡心夠嗆,滿腔心酸無法言說。

時機成熟,唐皎拜托張小藝搜集的報紙有了用處。

張小藝跟隨父親走南闖北,各地報紙均有認識人,托人郵到徽城不少,就連唐皎要開辦報紙的事情,她都積極支持,幫助唐皎良多。

家裏報紙一份一份多了起來,王柏鬆全身心都在盧芊芊的肚子上,每日隻瀏覽《徽城早報》瞧瞧有什麼新聞,對其他報紙不敢興趣。

這些報紙自然就成了唐冬雪每日打發時間所用,隨手打開一份,標題顯眼《才子李有彬同妻離婚公告》,後麵又有《才子李有彬與陳三小姐喜結良緣》。

細細讀來,竟是因妻子不會識字,無法交流與其離婚,改娶名媛陳三小姐。

哀歎一聲女子可憐,又拿起一份,竟還是有離婚說明,一份份看下來,大多都是男方與女方離婚,女方自認無法匹配。

婚姻之事豈可兒戲,可偏偏同父母訂下婚約的糟糠之妻離婚成了風氣,似乎不跟上便是不自由。

看著各地的離婚聲明,給她緊閉的門打開一道口子,過得不痛快,為何不離?

而離婚,似乎也沒有她想象的那麼難。

十一月末,盧芊芊的肚子六個月,圓滾的讓人心驚膽戰,可她人卻沒有長多少肉,小臉還是那一巴掌,讓人特別擔心她身子能不能承受。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唐皎怎麼可能讓他們在家中蹦躂這麼長時間。

東風不來,她便自己造,再遞上一把火,燒個幹淨。

瑪利亞女中月考剛過,學生放鬆,唐公館忙碌起來,布置房間擺件,采買糕點甜酒,在王柏鬆和盧芊芊不知情時,唐皎舉辦了一場小型讀書會,不光邀請了她的好友。

人脈廣的隱藏名媛同學、還有她盧芊芊在學校的好友,都收到了她的請柬。

少帥的緋聞女友、報紙上曾經的狠毒名媛、唐家大小姐的讀書會,一柬難求,凡是收到請柬的,均打扮得漂漂亮亮來唐公館赴宴。

不知道的還以為唐皎舉辦了舞會。

二樓盧芊芊,探出腦袋看著一樓客廳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倒吸一口涼氣。

45、第四十五章 事情被發現 ...

十六七歲正值花一般的年紀, 渾身都是活力,她們每人都帶了一本書, 與唐皎不熟的女學生湊在一起, 新奇的討論她。

“唐皎是不是真的和少帥在一起了?”

“不是說少帥和魏家淇打的火熱。”

“你們沒聽說最新消息, 徽城大學醫學院的醫生實習的時候瞧見兩個人在花園接吻了。”

“唐皎學姐這麼好看, 也就隻有少帥配得上她了。”

張小藝左手端著一塊蛋糕,右手拿著一杯甜酒,喜滋滋喝上一口,用手肘碰唐皎, “聽見沒, 大家都說你和少帥般配,你就從了吧。”

唐皎不理她,讀書會正式開始,第一個女孩子剛分享完,書還沒合上,一位不速之客來到。

謝六小姐說要參加唐皎舉辦的讀書會, 家裏人直接解了她的足,讓她跟唐皎好好相處,手裏拿了本從他五哥書架上抽的書,火急火燎趕來唐公館。

雖然手裏沒有請柬, 可她的名字就是同行證, 唐家可不能真的和謝家翻臉。

至於相處,不可能!

看她臉不紅不白地擠進沙發中,唐皎摸摸臉蛋愉悅的笑了, 謝六小姐怎麼又過來幫她了,她真的是很喜歡謝六小姐啊。

吩咐傭人送些吃食去二樓盧芊芊那,也不遮掩,讓傭人傳話,告誡她沒事不要下來溜達。

人都有好奇心,她這樣說,那些女孩子的視線燈泡般刷得看向傭人背影,心裏貓撓般想知道唐皎藏了什麼秘密。

從小受到的教養卻讓她們做不出悄悄跟上去看一眼的事,隻能憋著,暗戳戳猜測,二樓會不會金屋藏嬌,興許少帥就在裏麵。

雖然嫁不了少帥,少帥也有些花心,但是能看一眼活生生的俊俏少帥,她們也就甘心了。

隻有謝瑾在心中偷笑,好像抓住唐皎把柄似的,積極踴躍開始她的分享,誰知她一念書名,還沒讀幾句,在場所有女孩子都愣了,就連唐皎都忍不住打量起謝瑾。

謝六小姐轉性了,怎麼還讀起文物鑒定的書了?

謝瑾頂著大家灼熱的目光,愣是將這書給分享完,然後安安靜靜地坐正身體,提出第一次來唐公館想參觀參觀的要求。

讀書會的女孩子們皆鬆了口氣,唐皎和謝瑾不對付,如今謝瑾想給唐皎找麻煩才是她的正確打開方式,那個分享怎麼鑒定青銅器的謝瑾果然是幻象。

唐皎拚命壓製住自己要翹起的嘴角,她現在看謝六小姐,真是怎麼看怎麼覺得可愛,有她在,還怕這把火燒得不旺嗎?

招呼翠妮過來,給了她一個隱秘的眼神,教了翠妮那麼多天,翠妮也該發揮自己作用了,“謝六小姐可是貴客,你去帶著她好好逛逛,有些危險的地方就別過去了,省得怠慢。”

“是,小姐。”翠妮老實巴交的點頭,帶著謝瑾先去的庭院。

謝瑾豈是那麼好糊弄的,覺得自己抓到了唐皎話裏漏洞,不讓她去的危險地方,她偏去,“我說小丫頭,外麵怪冷的,你帶我去唐皎房間瞧瞧。”

翠妮是真為難,小姐房間哪能隨便讓人進,但小姐前段日子的交代還在耳邊回響,隻得認命般給領路。

這番糾結看在謝瑾眼裏,那就是二樓絕對有貓膩,為了不讓她發現,連自己房間都能給她看。

到了唐皎門口,她象征性的看了兩眼,指著剛才傭人端糕點消失的方向,“那麵那幾個房間是做什麼用的?”

翠妮一臉焦急,“謝六小姐,那個地方不能過去的。”

謝瑾哪裏聽她的,邁著大步就走過去,翠妮沒使勁阻攔,輕易被她推到一旁。

一連開了兩間空房,到最後一間,翠妮張開手臂擋在門前,“謝六小姐,這個房間真的不能進。”

謝瑾一副找到了的模樣,雄赳赳氣昂昂推開翠妮,一把拉開了門,和裏麵大著肚子的盧芊芊四目相對。

緊跟時事的謝六小姐表示,她認得盧芊芊!

翠妮眼疾手快地關上門,隔絕謝瑾視線,“謝六小姐?”

唐皎抬頭,就瞧見暈暈乎乎跟著翠妮走到二樓欄杆處的謝瑾,謝瑾一拍欄杆,氣沉丹田指著她問:“唐皎,盧芊芊怎麼在你家,還懷著身孕?”

讀書會的女孩子們齊齊噤聲,本就同盧芊芊交好的笑著反駁,“謝六小姐看錯了吧,盧芊芊轉學去上海了,怎麼可能出現在這。”

謝瑾昂著脖,“唐皎,你倒是說句話。”

唐皎眯起眼睛,要她好好謝謝謝瑾嗎?

“謝六小姐似乎對我唐家的事情分外感興趣,要不改天我也去府上拜訪一二。”

她抓著欄杆,興奮的臉蛋通紅,丹鳳眼向上飛起,“我謝家隨時歡迎你去,前段日子傳的盧芊芊和老師在一起,裏麵的那個老師,不會就是你父親吧。”

心裏樂開了花,麵上卻要做出一副生氣模樣,盧芊芊不是想要一個昭告徽城的婚禮嗎?她父親不給,甚至想將她永遠遮掩起來,那她來祝她達到目的。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被昔日同窗知道她當了姨娘。

“我不知道謝六小姐在說些什麼,不是真心參加讀書會,那謝六小姐還是趕緊回家的好。”

“你看你,生什麼氣,”謝瑾緩步走了下來,好不容易可以出來透氣,怎麼可能那麼快回去,“就算是真得又如何,唐家那麼有錢,就是我也惦記著呢。”

唐皎一張小臉冷漠如霜,沒有正麵回答,就是心裏有鬼,女孩子們互相對視,察覺到了詭異。

而知道盧芊芊確實懷有身孕又回到徽城的張小藝和黃依然,不自覺視線相碰看見彼此眼中震驚。

讀書會中間休息,不管是哪個女孩子同唐皎說話,天文、地理、風土人情,就連時尚珠寶她都能接上話來。

直到此時方才顯示出強大的宴客能力,每一個都有賓至如歸的感覺,明明是一個小小的讀書會,她們就是覺得盡興。

自己感興趣的領域可以痛快和唐皎交談,自己不喜歡的東西隻要稍一皺眉,就不會再有傭人為她拿上來。

不愧是唐家大小姐,氣度就是不能比,不知多少女孩子用羨慕又欽佩的目光瞧著唐皎,打定主意回家要和姆媽父親說上一說。

身邊最後一個纏著她的女孩子如廁去了,謝瑾才端著一個小蛋糕踱步走過來,賞了唐皎一個你不錯的眼神,“你這讀書會辦的確實不錯,不過比我還是差遠了。”

唐皎說的口幹舌燥,在一樓一打量看見翠妮不在,方才拿了杯牛奶喝起來,“能從謝六小姐嘴裏聽見一句不錯,真是我的榮幸。”

謝瑾咬著小叉子笑得暢快,“二樓那個就是盧芊芊吧?你信不信明天我就讓徽城所有人知道,你唐皎的父親把盧芊芊肚子搞大了?”

她循循善誘,“你想怎麼樣?謝六小姐還是給個明白話。”

“你要是不想我這麼做,就乖乖同清貴退婚,我呢,為你保全你們唐家的名聲。”

再喝一口牛奶順順氣,省得自己真笑出來,謝六小姐怎麼總愛高調幫助她,她想了想,很確定的拒絕了謝瑾。

成功看見謝瑾甩下一句你等著,惡狠狠走了。

與此同時,散在各處的女孩子們陸續驚呼,黃依然慌慌張張跑過來,“皎兒,剛才如廁的女同學碰見盧芊芊了,她們現在都知道這件事了,可怎麼辦呀?”

“皎兒,你說句話啊!”

唐皎:“不用擔心。”

孕婦本就尿頻,盧芊芊怎麼可能一直憋在二樓,她想悄悄解決,唐皎怎麼會答應,早就讓翠妮在一旁候著了,務必要讓今日參加讀書會的人,都瞧見她。

參加讀書會的女學生們精神抖擻地攔下盧芊芊,在唐公館中她們還算克製,原本與盧芊芊交好的可卻沒顧忌。

詢問這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什麼時候回的徽城她們怎麼不知道,你一言我一語,麵對昔日同窗,盧芊芊徹底白了臉。

含羞帶憤的目光越過人群刺向唐皎,唐皎手舉咖啡杯向她示意。

她捂著肚子解釋,“我和老師是真心相愛的,我寧願為他洗手作湯匙。”

謝瑾第一個挑刺,“你就直說為了唐家,哎呦,盧芊芊你莫不是當我們傻子,王老師若真是一個窮書生,你肯委身於他?”

她前後左右繞著盧芊芊轉圈,得出一個結論,“你確實比太太年輕貌美。”

諷刺完盧芊芊,她惡劣地挑釁唐皎,成功讓唐皎展顏一笑。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唐公館裏藏著大著肚子的盧芊芊,風帶著火,火陪著風,將瑪利亞女中點燃了。

參加讀書會的女孩子們,回家告訴父母後,徽城上層人士通通知曉了。

在唐皎那裏沒有討到好的謝瑾,用了老辦法,《晚春》上又刊登了一個驚天秘事,這回,整個徽城都知道了。

唐家的姑爺納了個姨娘,還是他的學生,就是前段日子勾引老師的盧芊芊,唐冬雪頭上戴了綠。

這種醜聞一發生,瑪利亞女中的家長們集體找到了校長,有那厲害的,更是和英國人談了談,這種人,怎麼配教他們的女兒,他們的女兒可都是未來的名媛,要高嫁的,容不得糟踐。

英國人想找到唐冬雪,畢竟王柏鬆可是她的丈夫,可是唐皎早就算到這一出,開讀書會時就以家中有大人,玩的不盡心,將姆媽支到了唐夏茹處。

接到英國教會電話的自然就是她,她義憤填膺對他們對父親的汙蔑表示心疼,還說,若是學校不好處理,那便辭退王柏鬆,他們唐家會為父親另謀出路。

知道此事的張若靖,為唐皎掃清她的動作,務必不讓人第一時間懷疑到她頭上,又親自去了一趟教會,瞞下了唐皎在其中的作用。

等事成定局,迎接王柏鬆的便是,從瑪利亞女中辭退。

來不及反應,在唐皎精心設計之下,短短幾個小時內,瑪利亞女中流言不斷,重金砸下,工廠早已等著開工,不用她自己動手,謝瑾先幫她用報紙探路。

隨後,找些乞兒給予幹糧讓他們散播消息,而她安插在學生中的好友,張小藝同黃依然自然是幫她回家跟家長好一番說,家長間彼此聯係,互相詢問,有一個出頭要辭退王柏鬆,眾人皆應。

王柏鬆及其重視的麵子,被摘下來,狠狠讓徽城人踩了又踩。

46、第四十六章 你給我滾出唐公館(晉江首發) ...

坐在小洋車裏都有人指指點點, 在瑪利亞女中所有物品均被嬤嬤們收拾好,手裏還攥著校長開給他的辭退費。

王柏鬆壓抑著怒火, 如同破風箱般刺啦響的胸部, 從嘴裏冒出一股股白氣。

往日裏儒雅的外表都顧不得整理, 頭發鬆鬆散散滑落下來, 中分的頭發完全沒有型,軟趴趴貼在滿是汗水的臉頰。

回到唐公館,他第一句問的就是“太太呢?”

可巧唐冬雪剛從唐夏茹那裏回來,身上還帶著一股寒氣, 伸手將唐夏茹特意買給她的披肩攏上, 看著王柏鬆的背影問道:“你今兒個怎麼從學校這麼早回來了?”

王柏鬆轉過身,駭了唐冬雪一跳,“怎麼弄成這幅模樣,”她皺眉,揚聲叫道,“韓媽, 快去吩咐廚房燒熱水。”

“先去洗個熱水澡去去寒氣,可別在病了。”她如往常般上前去拿他手裏的公文包,卻沒拿到,在那陰涔涔的目光下, 才發現地上還堆著不少物品。

“這是怎麼……”

話未說完, 王柏鬆一把攥住她抬起的手腕,力度之大讓她忍不住驚呼。

高跟鞋在地上摩擦出一聲尖銳的響聲,王柏鬆從嗓子裏擠出一句話, “夫人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我就是想要個孩子而已,你至於讓學校開除我?”

唐冬雪愣在他身前,手腕的痛感令她明白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白氣噴在她臉上,頭一次覺得惡心,“老爺,你被學校開除了?我不知道這事,我這就給校長打電話。”

王柏鬆製著她不讓動,“你非要將咱倆的夫妻情分破壞至此?唐冬雪,你怎麼變得如此麵目可憎?”

至今不知道發生何事,王柏鬆又因何被學校開除,唐冬雪一頭霧水,被心愛之人汙蔑忍不住委屈,“老爺,我真得不知情。”

“柏鬆,這事太太真不知道,都是唐皎設計的!”

盧芊芊聽見一樓有動靜,挺著肚子下樓,直接將唐冬雪那句話給蓋了過去。

王柏鬆轉頭,那凶惡的眼神令盧芊芊蜷縮了下身子,直到那眼神觸及到她的肚子才有所緩和。

她頂著兩人目光,趁著唐皎出去送張小藝和黃依然回家,絮絮叨叨將唐皎舉辦讀書會,叫來一眾瑪利亞女中學生的事情全盤托出,重點強調,唐皎那個黑心腸的,故意讓她出現在學生麵前。

事情明了,唐冬雪想打斷盧芊芊的話,可手腕都快被王柏鬆攥青了,等盧芊芊終於說完,她才出聲,“既然皎兒都吩咐你不要出來,你為何不在房間裏呆著?”

盧芊芊眼中淚水懸懸欲滴,“人家一個孕婦,在屋內憋悶,又想如廁,可怎麼能忍得住,太太也太為難我了,分明就是唐皎故意如此。”

“夠了,”王柏鬆將頭轉了回來,伸手招呼將自己存在感壓到最低的傭人,“盧姨娘剛才的話可是真的?”

傭人支支吾吾,自是向著唐皎,可也掩蓋不掉她舉辦讀書會的事情。

王柏鬆冷笑,將唐冬雪拉到自己跟前,“這回夫人還有什麼可狡辯的?你可真是養出一個詭計多端的好女兒!”

唐冬雪蹙眉,柳葉眉彎彎,“皎兒何錯之有,難不成因為你和盧芊芊見不得人的緣故,讓她今生都交不得朋友,也不能邀請朋友來家中了?”

“老爺你自己做出同學生在一起的醜事,就不要怕被別說!”

她另一隻手用勁,將手腕從王柏鬆手裏抽出,白皙的手腕上麵一圈紅腫,睡上一晚,第二日定會腫了。

盧芊芊眼圈一紅,煽風點火可來勁,“太太你說的也太難聽了,我和老師分明是真心相愛的,你為何不成全我們?”

“我還不夠成全你們?我都讓你住進我自己家中了!”

兩個人隔著王柏鬆唇槍舌戰,王柏鬆突然之間被學校開除,自己和盧芊芊的風流韻事又人盡皆知,心中怒火快將他灼透,家中女人喋喋不休。

他已經快要控製不住自己,“都給我閉嘴,有什麼好吵的,盧芊芊你上樓去,不要在這裏,注意點自己身體。”

緊接著又跟唐冬雪道:“唐皎在哪?把她給我找回來,我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孝女!”

唐冬雪瞧他神情恐怖,自己都不敢上前觸黴頭,又怎能容忍他要訓斥唐皎,此時也冷下臉,從盧芊芊進門,兩人就一直在選擇息事寧人,可心中對對方的不滿意早已經積壓到極致。

此時由頭至,那不滿便噴湧而出,“王柏鬆你才夠了,自己行為不檢點被發現,成為笑柄,不要賴到皎兒頭上。”

“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又如何?”唐冬雪早就被折磨得苦不堪言,“老爺你不要忘記自己身份,我才是這唐公館的主人!你當年可是被我父母招的贅婿,我要盧芊芊進門,生下姓王的孩子,你還要怎樣?”

她話一出口,自己便有些後悔,這些年,唐家上下從未真的將王柏鬆當做贅婿,要不是她身子不好,生下皎兒後,她還想為王柏鬆生個兒子,就讓他姓王。

這段日子王柏鬆和盧芊芊種種作為,讓她心中埋刺,她所作所為無人理解,今日被王柏鬆一激,不該說的話說了出來,她懊惱的解釋,“柏鬆,我不是那個意思。”

王柏鬆手上青筋迸出,玳瑁眼鏡後,眼睛裏全是怨毒,“唐冬雪,你終於說出口了!你一直看不起我,覺得我是個贅婿對不對?我就合該被你們唐家踩在腳底!”

他一聲比一聲大,“你是不是還想把盧芊芊肚子的孩子也改成唐?我在唐公館裏忍氣吞聲、小心翼翼,天天變著法的伺候你,就得到一個被學校開除的結果!最毒婦人心,你和唐皎蛇鼠一窩!”

“不是,柏鬆……”

心底自卑融合著一路回來被人的冷嘲熱諷,怒火高漲,從來沒跟唐冬雪動過手的人,露出了他人性中最醜陋的一麵。

“啪!”

偷偷藏在二樓拐角的盧芊芊咽下自己嗓中驚呼,整個客廳的傭人停下了手中活計,有那伶俐的趕忙偷跑出去找管家。

老爺將太太打了!

唐冬雪捂著自己火辣辣的臉頰,不敢置信地抬頭,曾經儒雅俊秀的男人,發絲淩亂夾雜白發,可連心性都跟著變了。

通紅的雙眼哪裏還能再看見什麼,高舉的手臂馬上就要再次落在她的身上,關鍵時刻被一路小跑過來的唐皎擋下。

這第二下比第一下用的力氣大多了,唐皎雙耳嗡鳴一片,不受控製向地上倒下。

聲嘶力竭的“皎兒”,她聽不見,耳中如同有一千隻蜜蜂振翅。

雙腿砸在地板上,“咚”,聽著都疼。

王柏鬆瞧見唐皎,神智早已被出手的快感俘獲,伸腳欲踹,唐冬雪將唐皎護在身下,衝跟著唐皎進來的傭人喊道:“還愣著幹什麼快把老爺攔住。”

“來人,來人,打電話給都督府,請陳醫生過來,快去!”

王柏鬆不過柔弱文人,被幾個高大傭人們稍一用力被製住手腳,“放開我,反了你們,我可是你們主子,我要把你通通都開除!”

有傭人遲疑,差點被王柏鬆掙脫開來,唐冬雪讓人扶著唐皎坐在沙發上,見唐皎痛苦難耐,立馬說道:“給我按住他,他還不配做唐公館的主,沒我的吩咐誰都不能開除你們!”

唐皎現在是真疼,不是作偽,重生歸來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身體嬌貴,她又對痛苦敏感,豆大的汗滴滑落。

落在唐冬雪眼裏,紮到她心裏,那對王柏鬆的最後一絲稻草被壓斷。

她渾身顫抖,顧不得自己腫脹的臉頰,近乎踉蹌走到王柏鬆麵前,伸出手來,手掌停在那裏見他目光憤恨,咬咬牙終是一個巴掌還了回去。

“皎兒是你親女兒,我是你夫人,王柏鬆你瘋了?”

玳瑁眼鏡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如同他們現在夫妻關係。

盧芊芊仗著自己肚子大,傭人不敢攔住她,走到王柏鬆身上,心疼的為他擦汗,“太太,你竟然敢打老爺。”

她不依不饒,“你們還得柏鬆丟了工作,又讓我和柏鬆人人恥笑,柏鬆剛才也在氣頭上,太太你快讓他們放了柏鬆。”

“你閉嘴,少在這裏惺惺作態,”唐冬雪簡直連眼神都懶得給盧芊芊一個,對王柏鬆說,“今日起,你我夫妻情分到此為止!”

“夫人?”王柏鬆理智回歸,看著站在自己麵前一臉淚水臉頰紅腫的夫人,又看了看身邊嬌小可人大著肚子的盧芊芊。

“你在說什麼?”

唐冬雪摸上自己挨打的臉頰,想著剛才護著自己的唐皎,眼裏的淚刷就流了下來,“咱們兩個離婚罷。”

“柏鬆。”盧芊芊搖著王柏鬆的胳膊,欣喜唐冬雪做出這個決定,她可以順利上位。

王柏鬆任她搖晃,慌亂和後悔徒然襲上心頭,被他狠狠壓了下去,“夫人你可知你在說什麼?你當真要被徽城人嚼舌根?”

直到此時王柏鬆還在放狠話,唐冬雪一指大門,“你們給我滾出唐公館!”

“你憑什麼,柏鬆可是家裏的男主人,你也應該給我們銀錢,我們才能走。”

她震驚盧芊芊的無恥,對這個男人沒了指望,整個人安靜下來,給盧芊芊了一個解釋,“因為這裏是唐公館,所有的財產都是屬於我唐冬雪的!”

克製住自己顫抖的身體,“管家,韓媽,你們兩個派人將王柏鬆和盧芊芊送回盧府,把他們的東西,通通收拾好了給他們帶走!我們唐公館留不下這兩尊大佛。”

耳中嗡鳴剛剛消散就聽見這句話的唐皎,默默把自己窩進沙發,笑了。

47、第四十七章 這婚是離定了(晉江首發) ...

王柏鬆甩開鉗製他的傭人們, 隻給唐冬雪留下一句你會哭著喊著求我回來,外加一個扶著盧芊芊緩慢而走的背影。

唐冬雪一身精神氣被抽走, 隻剩唐皎現在吊著她。

她輕輕抬起唐皎的臉, 隻見那臉頰高聳腫起, 紫黑相見, 血絲破裂,嘴角留有血跡,甚是恐怖。

更嚴重的是唐皎聽力仿佛受損。

嗡鳴聲褪去,雖能聽見一絲聲音, 卻朦朦朧朧不真切。

唐皎才不會在這個緊要關頭勸說唐冬雪她沒有問題, 讓她不要擔心,巴不得自己再嚴重一些,可別把唐冬雪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又澆滅回去。

“姆媽,我疼,你說什麼我聽不清。”她淚眼汪汪, 可憐兮兮地掉淚珠子,“姆媽我是不是要聾了。”

唐冬雪和她一起流淚,“不會的皎兒,我給你表哥打電話, 讓他帶著陳醫生過來了, 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唐皎聽見陳醫生要過來,心裏對自己聽力好轉放下心來,搖著頭, 大聲說:“姆媽,你在說什麼啊?今天父親這是怎麼了?他和盧芊芊去哪了?”

這一連三問,將唐冬雪刺得心更疼了,就像對待一個洋娃娃般,扶著唐皎回自己房間,為她換上衣裙,著急的下樓打電話催促。

接電話的是副官,他解釋到最近都督遇到些問題,如今剛好收尾,陳醫生剛睡下就被少帥挖走,馬上能到唐公館,讓她放心。

給唐皎看病是私活,陳醫生一肚子氣,潛意識裏就認為唐皎這種嬌小姐不能出什麼大問題,再瞧張若靖那滿臉控製不住的焦急,忍不住開口,“這麼關心人家,莫不是喜歡上人家了?”

張若靖眉心一跳,頭也不抬,“別亂說,唐皎名聲還要不要了?”

“她還有名聲?這段日子見天跟比綁在一起,今個傳聞你倆喝咖啡,明個傳言看見你們接吻,男子漢大丈夫,喜歡就喜歡,藏著掖著算什麼。”

他故意刺激張若靖,張若靖不耐煩的想起幹媽說的話,靠在車座上竟有些不自在起來。

“你不是吧?”陳醫生稱奇。

兩人說話間,唐公館已到,張若靖不是第一次踏入唐皎房間,高燒那次他也來過,如今再一進來,卻有一種自己在她領地偷窺的愉悅之感。

察覺自己心思不正,這人整張臉活像是欠人百萬小黃魚的臭,他一手擼臉,平常逢場作戲,身邊女子走馬觀花般換著,倒是第一次遇見向唐皎這麼有趣的人兒。

他承認他起了逗弄心思,神不知鬼不覺被吸引,喉結滾動,直覺自己是個混蛋,那就是個嬌嬌弱弱還未長大的小姑娘,自己在那亂想什麼。

等他結束心裏建設,陳醫生也檢查完畢,“差點耳膜穿孔。”

這半句話剛說出來,唐冬雪手裏帕子差點被她指甲勾出花,她一雙美目直勾勾看著陳醫生,陳醫生低咳一聲,“太太放心,我能治,定會還你一個健康的女兒。”

張若靖這時才騰出空來打量母女兩,匆忙之中換了衣裳,梳了頭,但瞧唐冬雪和唐皎臉上都掛著彩,便知這家裏能傷害她們的肯定就是王柏鬆。

此時天色已晚,燈光下,少女不止傷了臉蛋,白嫩嫩的小腿上直接磕到大理石地麵而出現大片烏青。

這位小表妹,著實太能折騰自己,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她受傷,有些讓他遇見同類般的心疼。

唐冬雪跟著陳醫生下樓,聽他囑咐飲食注意事項,房門大開,也不用避嫌,張若靖大刀金馬地拎過梳妝凳一坐。

高大的身軀委屈在那小圓凳上,莫名的讓唐皎心裏生了笑,歪打正著讓姆媽徹底死心提出離婚,心中再次放下一樁心事,她臉上表情也柔和下來。

聽他問怎麼又受傷了,她摸摸自己臉頰,費勁把被子蓋好,才無奈道:“也沒曾想父親氣急敗壞會動起手來,幸而為姆媽擋了下來,不然躺在床上的就是姆媽了。”

她剛才裝著聽不見,遇見張若靖便恢複成原先樣子,連她自己都尚未意識到這究竟代表什麼。

耳中朦朧說話聲音比平日大了兩分,她臉上明明沒有酒窩,看在張若靖眼裏就冒出了一絲甜。

“盧芊芊回來一事,幹媽和我都想給你個教訓,”看小丫頭又病怏怏躺在床上,忍不住教導,“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你既然都已經知曉他們兩人醜事,就應該一棒子打死,讓他們翻不了身。”

唐皎側頭看他,想笑,接著咧到嘴角疼得一抽,看得張若靖直皺眉,這點小傷放他身上不算什麼,可若是她,便覺得千疼萬疼了。

“我不是再跟你說笑,你種種計謀雖都取得成功,卻也顯出你的稚嫩,一看便知,你以前從未做過這樣的事。”

他想起了什麼,看小丫頭深思的模樣,補上一句,“但在這亂世中,寧願你能力強大,也別像傻子似的被人欺淩,當然,你應是不會。”

在心裏默默加了一句,比誰都精,現在不打壓打壓,以後得翹得沒邊。

唐皎確實是在反思,她為了照顧姆媽情緒遲遲不肯挑破父親和盧芊芊醜事,若是當初直接捅破事情,哪怕姆媽傷心一陣子,也好過現在被動挨打。

她自以為重活一世,手裏握著經驗,太過自大和自負,卻連年僅25的張若靖都比不過,同時心中對他欽佩又上一層,真不愧是前世“老謀深算”的大都督。

“嗯,我知道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說與我聽聽。”

他坐的憋屈,一腿伸長一腿蜷縮支撐,坐沒坐樣,過分出色的外表總會讓人忍不住輕視他,她抿抿唇,將自己計劃全盤托出。

王柏鬆動了手,尤其打了她,唐冬雪正在氣頭上,對他寒心之下提出離婚,這計劃便有些地方不再合適,他指出幾個能更省力的關鍵點,兩人重新敲定。

唐皎恍然大悟,有他指點,那計劃打磨的更加圓潤,她將自己早已寫好的離婚公告給他看。

他握著這紙,倒是覺得這字眼熟,想起之前她給自己傳信的字跡,可跟這個不是一樣的,而且這字裏行間的流露出的獨特敘事方式,讓他眼皮子跳跳。

隱晦的瞧了她一眼,他直接將那張紙放進兜中,“我明日去找幹媽,讓她潤潤色。”

唐冬雪便是這時進來,看兩人談的歡快,自己那股子悲傷氣便散去一半。

反倒是張若靖瞧她端藥,同兩人告了別。

唐皎一邊喝藥一邊試探,最終得到唐冬雪確實要離婚的話,暗自琢磨起來。

而另一邊回到盧府的盧芊芊正靠在王柏鬆懷中,柔聲撒嬌,“柏鬆,太太當真要和你離婚,我們該如何?你得承諾給我個盛大的婚禮,好不好嗎?”

王柏鬆心中不耐煩,卻看在她肚子的麵上不予計較,“你放心,隻要給我安安穩穩生個小子,什麼都差不了你的。”

“那……”她眼珠轉轉,“太太真跟你離婚怎麼辦?我們如今都被趕出來了,你也丟了工作。”

他嘲諷一笑,推開盧芊芊坐在桌前,拿出紙筆,“離婚,她沒那個膽子。”

盧芊芊從後麵擁住他,頂大的肚子抵在他後腰上,“可我看今日太太是動了真格,柏鬆,離婚其實也挺好,倒時我們便可以真正在一起,也不用瞧她臉色。”

她絮絮叨叨,吐出最終目的,“你娶唐冬雪這麼多年,唐家生意怎麼也得分你一半。”

鋼筆在紙上劃出長長一道,他團起這張紙扔在地上,一句話未說,不一會兒,一篇文章寫出。

第二日他便帶著這篇文章去了報社,直奔《徽城早報》。

王柏鬆這些年多在報紙上發表文章,早報主編對他熟悉,接到他這篇文章,欲言所止,卻也收下按照平日裏的稿費給他,表示下一版肯定登刊。

搖搖頭放在離婚聲明下方,屆時這兩篇文章將會一齊刊登。

出了報社,王柏鬆直奔唐家各路店麵,要賬本一觀,他投了文章後,自以為是,對唐冬雪說要離婚的話嗤之以鼻。

可唐皎早防著他伸手,之前掌櫃們大換水,如今的人都是她的心腹,哪能讓他鑽了空子。

唐公館也是鐵板一塊,根本無人向他透露消息。

他黑著一張臉出來,迎麵遇見往日朋友,那朋友同他虛情客套兩句匆匆而走,好像他身上有什麼髒東西。

不止如此,更有人對他指指點點,一夜間,仿佛整個徽城的人都知曉他被唐冬雪趕出府,又丟了工作。

不屑、鄙視、嘲諷,他看身邊人,談論風花雪月也好,家國戰事也罷,都像在談論他。

那一瞬間如同喪家之犬,心中憤恨,當時應該再多打兩下才好!

轉而安慰自己,隻待文章發表,倒時讓唐冬雪也嚐嚐被人千夫所指的滋味,想同他離婚,笑話。

真到了發表那日,他早早起床,攔下賣報小童,買了份報紙,還在沾沾自喜,腦中描繪唐冬雪他們看見文章會是什麼表情。

卻看見就在他文章旁邊,碩大的幾個字:《唐冬雪女士與王柏鬆先生離婚聲明》。

那小童個子小,早被人教會今日報紙怎樣叫喊,見王柏鬆看那則聲明津津有味,急忙推銷,“先生,要不要再來份別的報紙,這則聲明今日所有報紙全都刊登了,其中新報……”

“你說什麼?給我看看!”

他從小童那搶來幾份報紙,一模一樣的話讓他眼前忍不住發黑。

離婚聲明、離婚聲明……

那小童嘴巴不停,“先生您輕點,不止報紙,所有茶樓今日講的都是唐家太太要離婚的事,他們都說那個王柏鬆也忒不是個東西。”

48、第四十八章 這份大禮請笑納(晉江首發) ...

這一則離婚聲明, 打得王柏鬆措手不及,氣血翻湧之際, 硬生生吐了口血, 昏迷過去。

盧芊芊跑唐公館來要說法, 直接讓唐皎帶人扭送回了盧府, 既然已經離婚,王柏鬆不是唐公館的人,身為姨娘,不, 已經可以扶正的盧芊芊自然和唐公館扯不上關係。

王柏鬆那篇文章, 文筆狠辣,將唐冬雪塑造成了一個殘害姨娘,處處打壓丈夫的正室,故事結局,姨娘翻身把歌唱,同丈夫恩恩愛愛, 那正室卻沒個好下場。

他本想達到人人嫌惡唐冬雪的場麵。

卻算錯了人心,那打壓正室雖然狠辣,卻是當下不少女子想做不敢做的事,天天看自己丈夫同年輕貌美的姨娘親親我我, 誰能心裏真的大度不在乎。

這篇文章一出, 那些女子第一個覺得惡心,誰給他的臉,此時再看旁邊離婚聲明, 稍微有頭腦,知曉徽城唐家事的,這麼一代入,就知道那則故事是在含沙射影抹黑唐冬雪。

唐冬雪其人,大多徽城上層人士都識得,稱得上是溫婉大家,當年她成婚,嫁給王柏鬆,不知多少青年才俊心碎。

加上唐皎、張若靖、唐夏茹三方有意推動,唐冬雪和王柏鬆離婚一事,人人皆知,斷了唐冬雪反悔的機會,也斷了王柏鬆和盧芊芊再次踏入唐家的機會。

盧芊芊想憑借自己肚子入主唐家,徹底成為空想。

唐皎讓翠妮將那些報紙每樣買了一份,整整齊齊保存一份,好心情的要了一碗花生酪,用涅槃的筆名,寫起文章來。

她和張若靖一起創辦的《晉江文報》今日正式發行,楊之笙任主編,拉攏不少他的同學投稿,其中女子居多,女孩子讀書終究是費勁的。

《晉江文報》上麵的故事,唐皎早就想好,她想讓它成為女子的啟蒙讀物,女子不光可以在家相夫教子,更可以讀書識字,有更高更廣闊的天空。

這是一本提倡女性獨立的報紙,自然吸引了學校中不少女孩子的目光,再加上稿費豐厚,投一篇稿子,可以維持家中一月花銷,稿件雪花般湧進。

唐皎相信楊之笙的目光,放心大膽將報紙一應事宜交與他打理,同時從那些同學中挑出前世記得上名字的文人,重點培養。

張若靖負責找印刷工廠和報紙銷路,有涅槃坐鎮,他的野心也適時顯露出來,不光要在徽城站穩腳跟,其他省市也要打入內部。

第一期刊可謂重中之重,唐皎和楊之笙選了不少新穎稿件,唐皎一件件給予指導,有那覺得唐皎指導對,認真修改的,唐皎和楊之笙看過覺得可行,便選入。

有那覺得麻煩,不喜的,便一概剔除,並且上了黑名單,此人以後作品均不收入。

隻有零星幾人的作品唐皎不給建議,便是向楊之笙這種有大才,未來必會在文學一道上發光發彩的作者們,任由他們發展。

楊之笙自是心中感動,做事可以放開手腳,金錢有力支持,文章自己一言定,無形中讓他多了三分底氣,打磨一番已出具風采。

唐皎也不甘示弱,務必讓涅槃名頭帶動報紙打出響亮一仗。

她早就盤算好,不想給王柏鬆一點機會,第二篇文章便代入唐冬雪,寫她和王柏鬆那些風花雪月之事。

文筆如同上一篇寫謝瑾和秦清貴那樣,以唐冬雪視角,寫她和丈夫如何恩愛,文章分為上下兩部。

上部自然是恩愛夫妻,她文筆優美,情情愛愛之事,仿佛寫活了般,天真少女墜入愛河,很快和才子發下毒誓,此生恩愛不移。

才子破除種種困難,甚至答應入贅,最終抱得美人歸。

故事若是到這裏結束那還有什麼意思,下一部,唐皎筆鋒一轉,將前世唐家慘烈慢慢倒出。

那才子狼子野心,日日伏小做低,熬死了小姐父母,攥著小姐真心,用自己沒有自己姓氏孩子為由,納了姨娘。

姨娘沒有小姐身上嬌憨之氣,溫柔之下計謀頻出,小姐敵不過,腹中骨肉流,日日思念被遠嫁的女兒和戰死的兒子。

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家中生意全被才子握在手中,就連傭人也敢對她不敬,她要到醫院看病,卻被那姨娘阻攔,說是從家鄉聘請神醫來為姐姐治病,可那神醫分明就是庸醫。

小姐含恨身亡,家中財產盡數歸為才子和姨娘,那遠嫁女兒來找亂棍打出,亡於炮火之中。

到此,結局,小姐沒有和心中以為的丈夫恩愛一生,也沒能化為厲鬼回來償命,好人沒好報。

生活本就比小說還慘烈,奔著涅槃名頭,買來《晉江文報》的夫人們,都快哭成個淚人,手帕全濕,指點自己女兒,可萬萬不能像文中那傻姑娘。

上學的女孩子們,直覺自己心目中的愛情碎了一地,拿那剜人的目光去瞅男同學。

還有那日子過的如文中小姐般淒慘的,聽大家都在談論故事,忍不住讓人給講講,自己哭成個淚人,記住涅槃和《晉江文報》的大名。

唐夏茹特意弄了場宴會,大聲宣布自己妹妹和王柏鬆離婚一事,還給外甥女和幹兒子的報紙做起宣傳,富太太們人手一份《晉江文報》。

她也是第一次讀涅槃文章,讀到上半部臉色都變了,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記得,這上麵分明就是她那個傻妹妹和王柏鬆談戀愛的事。

太太們一會兒讀幾句一會兒聊會兒天,可讀到涅槃文章時,恨不得一氣讀完,勾人抓心,直到一位看的快的太太狠狠拍到沙發扶手。

“豈有此理!真真是混賬混賬。”

說完,竟是嚶嚶哭泣起來,有她帶頭,凡是讀完文章的,無不聯想到自個,一時間整個宴會成了泄憤哭泣之地。

就連一貫堅韌的唐夏茹讀完都心中堵得慌,抬眼一瞧便是大型哭泣的場麵,後半部的事情若是真的,可當如何?

隨即讓家中傭人去唐公館傳話,既然登報離婚,財產一定要處理好,有什麼事情記得找她,萬不能讓王柏鬆占便宜。

涅槃是徽城新升的文人,不光文人們在關注他,凡是喜愛看小說的,也都對他的故事牽腸掛肚,這份報紙第一期隻印了五千份,萬沒想到,不到下午就被搶光了。

有不少人去書鋪詢問,得到早就賣光的消息,書鋪聯係上楊之笙希望能加印,楊之笙做不了主去找張若靖,便又加印五千份,誰知剛一鋪出去,又轉瞬搶光了。

再次賣光,張若靖卻不再同意加印,與其人人都有一份,不如讓他們爭搶,更有利於涅槃和《晉江文報》的發展。

楊之笙得了信,轉身匆忙要走,卻被張若靖叫住。

“涅槃手稿你那裏可有?”

作為主編,他自然有,想也未想回去取了便交給張若靖。

《晉江文報》發表的第一刊就能得到這麼大反響,除了涅槃的功勞,便是他筆下這篇文章正好和鬧得沸沸揚揚唐冬雪、王柏鬆離婚一事對上號。

任大家如何品讀,都愈發覺得裏麵的主人公就是二位,同樣是男方入贅養姨娘,不同的是結局。

報紙上小姐香消玉損,而真實中的唐冬雪卻毅然與其離婚。

不少人說,涅槃這是展現給讀者另一個選擇,與其進行對比,顯得唐冬雪現在的選擇何其明智。

王柏鬆和盧芊芊的名聲再一次跌倒穀底。

唐皎心中惦記著事,遲遲未能進入創作狀態,聽聞二姨傳話便告訴那傭人回複,她一應事宜早早就做好了準備。

王柏鬆自然不能束手待斃,他也看見了涅槃的文章,文人間的戰爭便用文人的方法,他寫了一篇嘲諷涅槃的小說。

像王柏鬆這樣想的人不在少數,總有那麼些人覺得女子天生就該待在家中,進而支持王柏鬆,報紙隻看文章好壞,歡迎不同的聲音,王柏鬆的文章再次入稿,隻待下次發表。

也有那跟他沆瀣一氣的朋友,為他找了英租界的律師,跟唐冬雪打官司,夫妻兩人財產共有,怎可全都被女方拿在手裏。

律師這名頭新鮮,大家聞所未聞,卻也知道王柏鬆要和唐冬雪搶財產,知道的無不唾棄,唐家的錢同他這位贅婿有何幹係,更何況一直發展唐家的是以前的老掌櫃們,他王柏鬆可從來沒有做過什麼。

浩浩蕩蕩一群人找到唐公館,卻讓王柏鬆和盧芊芊失望了,律師在唐皎眼裏可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人物,戰火下也不過是個人,想要看她和姆媽張皇失措的樣子,隻怕是看不到了。

再說,唐皎早就請好徽城大名鼎鼎的律師等著他們了,這不正對路子。

兩位律師初次交鋒,就算什麼都不懂,王柏鬆也看出來,他帶來的那位略施一籌。

唐皎笑眯眯的聽著,專業的事自然要交給專業的人,多謝她那位表哥為她找來這麼一位律師,簡直說的對麵那人無法招架。

王柏鬆玳瑁眼鏡那日被摔碎,便換了副金邊眼鏡,圓圓的鏡片,看著人模狗樣。

“夫人,你當真如此心狠,竟是一點活路都不給我?”

唐皎握緊唐冬雪的手給她力氣,這段日子她日日勸說唐冬雪,解開她的心結,又有王柏鬆對她們動手在前,唐冬雪回道:“是你先不給我活路,先把盧芊芊帶進家門的。”

他冷笑一聲,竟是拿唐皓南威脅,“你可是忘了,當初我們二人為何會那麼著急成婚,唐冬雪,你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不然讓我將唐皓南身世捅出去,屆時,唐家才是真得顏麵無存。”

特意從學校趕回來給姆媽撐腰的唐皓南眼尾上挑,“什麼我的身世?”

49、第四十九章 身世揭秘(晉江首發) ...

“哥!”唐皎站起身, 下意識看了被唐皓南突然出現弄的手足無措的唐冬雪一眼,走到唐皓南身邊去拉他, “你怎麼回家了?走, 這裏的事情交給他們大人, 我們上樓。”

唐冬雪希冀的看著唐皎, 卻見唐皓南臉上疑惑,見胳膊從唐皎手裏拿出,製止她要帶他上樓的動作,“怎麼回事, 誰能跟我解釋一下?”

王柏鬆也適時開口, 目光卻是在逼迫唐冬雪,“皎兒你放開你哥,就讓他在這裏好好聽,夫人,你的兒子在這裏,你要讓他聽見嗎?如今還要與我離婚?你若非要離婚, 至少要給我唐家一半家產。”

兩個律師眼力驚人,察覺不對,當下相約離開,改日再談, 傭人退去, 整個客廳隻剩他們四人。

唐冬雪咬著嘴唇,聲音都要變了調,“皓南, 別聽你父親胡說,你也累了上去休息一下。”

“這怎麼能行,孩子這麼大了,總該知道真相。”王柏鬆接上話,繼續給唐冬雪壓力。

“你!王柏鬆,你當真一點不顧念夫妻情分了,皓南也被你養了二十多年!”她氣急,被唐皎扶住。

唐皓南何許人也,怎能容忍姆媽離婚一事在自己身上卡殼,“別拿我當三歲小孩,父親有什麼話當麵跟我說,不要為難姆媽。”

唐皎悄悄招手叫來翠妮低聲吩咐,“趕緊去給少帥和二姨打電話,隻需講一句,哥哥身世怕是瞞不住,讓他們趕快過來。”

翠妮瞪著眼睛,迷迷糊糊聽話的去打電話,將唐皎的話一個字不落的傳達過去。

客廳中的氣氛被唐皓南橫插一杠子,即將點燃。

他站在客廳中,黑色製服妥帖粘在身上,喉結長成,眼尾斜挑將那壓製不住的豔麗顯露出來,朝氣蓬勃又有著成年人的影子,“為什麼都不說話,合著,我身世真有問題?”

一直擔心他的唐皎注意到看上去滿不在乎的哥哥,早已握緊了拳頭,這是他緊張的表現。

王柏鬆對他一概不慈愛,隻回道:“此事全看你姆媽如何選擇?”

“父親這叫什麼話?”唐皎可能是唯一一個清醒的人,她絕不允許,王柏鬆一次次傷害她的姆媽和哥哥,挺身而出,“哥哥永遠是皎兒的哥哥,姆媽的兒子,能有什麼問題?”

“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她在心裏回道。

見唐皓南懷疑的看向她,趕忙說道:“我們不要繞圈子了,離婚聲明都已經發出去,不光徽城,凡是那些報紙送到的城市都知道這件事了,父親你說什麼,這事都改變不了。”

她又接上一句,“事先聲明,我這可不是不懂事,而是姆媽將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了。”

王柏鬆足足看了唐皎幾分鍾,“你不愧是我女兒,某些地方跟我真像。”

他轉頭看向唐冬雪,“唐家家產的一半分給我,我自會把秘密帶進棺材中,我白養他這麼些年,得些錢也不過分,我還有芊芊要照顧。”

唐冬雪的遲疑,點炸了唐皓南敏感的神經,“姆媽你告訴他,讓他把秘密講出來,唐家的錢他一分也休想得到。”

“好,王柏鬆,我給你……”

“姆媽!”唐皓南和唐皎齊齊開口,不讓唐冬雪繼續講下去。

唐皎貼身拽著唐冬雪,她拍拍女兒手,“不過是些錢,沒了就沒了。”

“我不需要你這樣保護我!這些錢我不準給,裏麵是不是還有我和唐皎的一份呢,不許給聽見沒有,現在,立刻,馬上,告訴我到底怎麼一回事?”唐皓南幾近大吼,他們所有人為了姆媽能和王柏鬆離婚,付出多少辛苦,不可以敗在他這裏。

“把話說清楚,說清楚,我的身世到底有什麼問題?”他現在就像一隻炸了毛的小獸,眼睛都憋紅了,整個人顯得歇斯底裏。

年少時他何嚐沒有想過父親會抱他會親他,會將他架在自己脖上上同他玩,哪個少年沒有濡慕過他們的父親。

他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太過調皮,同他事事講究,一副舊時代儒家先生模樣的父親格格不入,才會讓他的父親整日對他冷眼相待。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父親傷個透,不在對他抱有幻想,隻覺得自己今生就是沒有父親緣。

如今他聽到了什麼?他的父親說,他白養他這麼些年?他不是父親的孩子?

脖子嘎嘣一聲,但他感覺不到痛,問向唐冬雪:“姆媽你說話!什麼叫白養我這麼些年?”

唐冬雪避過臉,緊閉的雙眼中不受控製地向下流淚,她用手抹幹淨,勸道:“別聽你父親胡說,你就是我們兩個的孩子,不過是一些錢,咱們還能再賺。”

這當然不是再賺的問題,一個對唐家圖謀不軌,甚至想要殺害姆媽的男人,怎麼配得到唐家的財產,唐皓南顯然同唐皎認為的一樣。

他寧願自己傷痕累累,“今日就告訴我,不然就算他不說,我照樣能查的出來,你不說,我便再也不回家!”

王柏鬆在旁邊欣賞他的憤怒,卻是一掃這段日子的不快,聽到這話笑了起來,“唐家的能耐,當年都沒人知曉,就憑你也想查出來,也太自不量力了。”

唐皓南鮮活的臉上有著不易察覺的失落與釋然,唐皎瞥見翠妮在門口招呼她,立馬走了出去,剛到門口,就迎到風風火火趕到的唐夏茹和張若靖。

低聲同他們解釋一遍今日這出是怎麼回事,邏輯清晰,語速不快不慢,提煉出宗旨,

帶著他們往裏走,張若靖落後半拍,瞧著前麵少女窈窕身姿,愣了會兒神。

唐皎將他們兩人叫來便是打算讓大家趁此機會說上一說,前世沒有自己從中作用,讓王柏鬆和盧芊芊害了姆媽,哥哥同二姨也未相認,今生他們如何,便讓他們自己選擇。

總歸不能踏進前世老路,讓哥哥戰死二姨憂愁而亡。

他們剛進門就見王柏鬆收好自己的東西起身欲走,“如此,就說好了,我在盧家等著你把一半的家產給我,哦,差點忘了,可別給我那些不賺錢的營生,我可怕控製不住自己的嘴。”

“慢著。”唐夏茹出聲阻止,瞧見孤立無援的唐皓南,嘴角動動,欲言又止,轉而將話語遞給王柏鬆。

“當年你入贅之時可是同我父母簽了協議的,你娶我四妹唐冬雪,所生孩子一應姓唐,唐家為你鋪路供你考科舉,如今民國,科舉是沒有了,但唐家也給你找了工作。”

她那張嘴,連珠炮似的不停頓,“唐冬雪為你生女,你用自己無子之名納姨娘本就違反協議,你為贅婿享受奢侈生活就該有覺悟才是,欺負我妹妹性子軟,如今離婚你還想要錢?”

“唐家的錢跟你有什麼關係,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王柏鬆被她說的,一句話也插不上,待她話落,才憋出一句,“唐夏茹,你竟然回來了?”

“回來了好,”他將目光從唐夏茹身上移到唐冬雪,又轉到唐皓南身上,“人都聚齊了,唐夏茹,你敢告訴唐皓南你是他什麼人嗎?不敢的話,就不要攪和到我們夫妻中來。”

唐夏茹鐵齒銅牙,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王柏鬆這番話裏的威脅便是她身上最軟的刺,離婚聲明已發,要是真將唐家半數家產奉上,她們唐家才真是顏麵掃地。

“我要求三日之內將唐家一半鋪子轉到我名下,還有這棟房子,也歸我,芊芊住的地方風水不如這裏,你們三天內搬出去。”他獅子大開口,卻認準他們什麼都不敢說。

唐夏茹衝唐冬雪點頭,唐冬雪轉頭落淚,她說道:“我自知虧欠妹妹和皓南良多,王柏鬆你也不用拿這個拿捏他們。”

王柏鬆見勢不對,想要阻攔,“唐夏茹,你就不怕你這輩子孤獨終老?”

長袖善舞鍛造一身盔甲的唐夏茹,傷心之下眼尾通紅,與唐皓南一模一樣,她對著自己兒子,一字一句說:“我不怕,這個秘密冬雪替我藏了二十多年,受了這麼多委屈,我萬不能讓她再受你威脅。”

“唐皓南,你聽清楚了,你是我親生兒子,這就是王柏鬆想威脅你姆媽的秘密。”

她不再理唐皓南和唐冬雪,怕自己一張口就落下淚來,伸出手一指大門,“王柏鬆,如今你徹底沒了籌碼,給我出去,唐家的錢你一分都別想拿到,我會讓律師和你好好接觸,你給我等著身敗名裂。”

“好,好,好!”王柏鬆甩袖離去,臨走之前對唐皓南說,“你如今可知曉了,這個家和你沒關係,你同我都是外人。”

唐皎擔心的看向唐皓南,想上前去說上兩句,卻被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張若靖拉住。

冰涼的手隔著衣袖攥住她的手腕,“相信幹媽,這一天,她其實盼了很多年。”

見她不再想衝上前去,張若靖放開手,手指摩擦帶著些戀戀不舍的繾綣味道,這還隔著衣袖呢,他覺得自己可能最近缺女人了,不然就是精神不太正常。

他板著臉認真思考,要不要去陳醫生那裏看一看?

與此同時,從唐夏茹、張若靖進來就沉默不語的唐皓南爆發了,男女莫辨的臉上嘲諷衝天而去,“我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還是個孤兒?”

50、第五十章 我不能接受(晉江首發) ...

孤兒……

他將自己比做孤兒, 這是不認唐夏茹了,唐夏茹剛才懟的王柏鬆沒話說, 此時卻忍不住哭出聲來, “皓南, 我不是不要你, 當年,我也有苦衷。”

往事娓娓道來,心高氣傲的少女獨自一人在外地生活,漸漸熬成一代名媛, 風華回鄉, 卻近家心怯,惶惶恐看著自己親生兒子。

唐皓南眼尾的紅鮮豔欲滴,如同浸水朱砂,他沙啞著嗓子問唐冬雪,“她說的可是真的?”

“皓南,她, ”唐冬雪捂著胸口,“沒錯,她才是你的親生母親,我, 我其實應該是你……”

“好了, 不要說了。”

他打算她的話,卻是看都未看唐夏茹一眼,反而盯著滿腔擔憂獨沒有震驚的唐皎問:“你也知道?”

唐皎抿唇點頭, 見他哈哈大笑兩聲,擦去眼角水痕,“合著我才是家裏那個傻子,隻有我一人被蒙在鼓裏。”

“哥哥,你別這樣。”她軟語求他,心疼極了。

“我別哪樣?幾瞬之間,我曾經的姆媽、妹妹便不再是我的親人,突逢巨變,孤家寡人一個,你讓我如何?”

“我說你三番五次領我去二姨那,合著是有目的的?唐皎你真是長能耐了,連我都騙!”

一腔熱血的愛國青年,梗著脖子如同一隻張著翅膀的鬥雞,說出的話,又臭又難以入耳。

張若靖抬腿將唐皎護在身後,自己一人直麵他的怒火,“她會知曉此事也全是我告訴她的,我著實心疼幹媽想親近你們又不得章法,她不是在外吃喝玩樂,過得極累……”

“你算老幾?我們家的事情用得著你指手畫腳?唐皎,你給我出來。”他上前打算繞過張若靖去將她拉到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