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人很有趣。”
靈鳩三人不見之後,厖君的話語響起。
沈浪深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說話,“隻是欠了他們一個人情,不得不將他們帶來。”
厖君道:“前幾日你父親才帶來一人,現在你又帶人來,你們父子在打什麼主意?”
沈浪深沒有想到厖君這麼敏銳,隻憑這個都想聯係到兩人身上,他平靜道:“隻是他們的私人恩怨而已。”
“可是你們已經插足其中了。”厖君的語氣依舊那麼漫不經心,可細細聽去還能夠聽出他聲音深處透出的警告:“最近你們牽扯的恩怨太多了,不說這幾位,之前為了那個聞人子墨,牽扯了多少人。”
“這個事我並不了解。”沈浪深道:“厖君沒別的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厖君說道:“告訴你父親,我感覺最近會有大事發生,讓他注意點。”
“謝厖君提醒。”沈浪深應道。
在他離開此處時,靈鳩他們也已經站在一片黑暗山穀中,更遙遠的地方的某人正在經曆著一場脫胎換骨。
萬花穀坐落在一處隱秘的峽穀之中,這裏是葬花人的居所,一直以來她都在這裏隱居著。
現在她正聚精會神的看著一片花田中的身影。
那是個男子,單看他的身高和體型就知道他是個男兒身,一襲紅衣穿在他的身上,一點都顯得違和。
這會兒,男子渾身都縈繞著一股血光之氣,凶殘混亂之中又有著一絲的精純之感。
“啊——!”從男子的嘴裏吐出撕心裂肺的叫聲,他昂頭,麵容暴露在夜色中。
那是一張多麼俊邪瑰麗的麵容啊,哪怕因為疼痛額頭凸起青筋,那雙暗紅已經透出紫意的眸子尖銳豎長,一頭雪白的發猶如霜雪般的傾灑,是給人驚心動魄的驚豔,妖魔般的殘暴淒凜之美。
“秦魑!”葬花人大聲喊道:“別被心魔給侵蝕了,堅持本心!”
隻是陷入魔障中的秦魑根本就聽不進去她的話,一身狂暴冷酷的妖氣已有衝天之勢。
這股氣勢厲害歸厲害,卻不是葬花人想要看到的,她要的不是個忘情忘愛,隻知道殺掠的無情怪物。
雖然這樣的秦魑能為她報仇,更好的彎成她的任務,可相對的,這樣的秦魑太可憐了。倘若是沒有見到碧桃之前的葬花人說不定會猶豫,猶豫著要不要任由秦魑入魔,現在她卻是一點猶豫都沒有,一定要讓秦魑恢複正常。
不僅僅是心軟了,還有一點她知道,如果她任由秦魑入魔的話,靈鳩也不會放過她。
不說百裏靈鳩的本事和她背後的人,就說碧桃在她的手裏,葬花人就不敢生出任何不好的念頭。
“秦魑,想想百裏靈鳩!”葬花人咬牙,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個名字。
隻是這名字似乎起了反作用,秦魑隻是身形一震,然後渾身的暴戾氣息更重了。
“百裏靈鳩已經醒了!”葬花人下句話,卻形同驚雷打在秦魑的腦海裏。
白發紅眸的男子艱難的轉頭朝她看過來,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你說什麼?”
“我說,百裏靈鳩已經醒來了,我和她見過麵,就在得到這魑魅精血的上古遺址裏。”原本不想這麼早告訴秦魑,是為了不擾亂他修煉的心境,也怕他一時衝動就去找百裏靈鳩。
隻是此時此刻,麵對這樣的情況,她不得不說了。
秦魑死死抿著嘴唇,雙眼也急劇的顫抖著,如果不是他吞噬了魑魅精血,正在覺醒渾身血脈,凝結法相的重要關頭,使得渾身痛苦得不能動彈,隻怕他現在已經衝到葬花人的身邊,死死的抓住她要她把話說清楚。
然而不需要他逼迫,葬花人已經開口了,就沒打算再繼續隱瞞。
“宋雪衣也和她在一起。”葬花人用極其冷靜的輕緩語調說道:“現在的百裏靈鳩實力足以和三丹境抗衡,和衍生境仙君交手也不會輕易受傷落敗,還有宋雪衣,他得到了上古遺址劍修的傳承,現在已經是衍生境的修為,凝聚了至尊法相。”
她的每句話都清晰的傳入秦魑的耳朵裏,令他臉色不斷的變化。
葬花人突然大聲嗬斥道:“你現在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血脈覺醒注定快人一步,高人一等,倘若自甘墮落,扛不住這一劫的話,便永遠都落後百裏靈鳩他們,這差距會隨著時間的過去拉得越來越大,到時候你別說幫助百裏靈鳩,連站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隻能站在下麵仰望他們的身影,你可明白!?”
秦魑的臉色驟變,“啊——!”
這一聲高鳴,讓整個山峽穀地都為之一靜。
葬花人心神一震,差點也被這一聲嘶吼給震去心神。
“我不會落後他們,我不會!”秦魑大聲喊道,渾身的衣袍和白發都無風鼓動起來。
一股來至血脈的壓迫讓葬花人臉色也為之一變,不由的後退幾步。
秦魑大吼一聲,以他為中心狂風吹動,將花田化為平地。不待葬花人反應,他已經飛奔而起,往最近的一個山脈而去。
從葬花人這個方向看去,隻能看見血影帶起充填的妖氣,隱沒入山頭。
沒多久,那山就仿佛活了一般,衝天的恒古氣息。
“這……這是……”葬花人止不住的顫抖身體,不是她害怕,隻是血脈的本能讓她無法控製。
一個巨大的虛影從大山浮現,它似有型又似無形,此時正以人的形態,張開雙手仿佛環顧整個山脈。
“返古……上古魑魅之魂,魑魅居山野精氣煞氣為生,曾被譽為山神,這難道是……”葬花人不可置信的呢喃。
她一向都知道秦魑出色,可從未想過他會出色到這種地步。
宋雪衣是人,他生出至尊法相,她能感覺到威力巨大,卻無法感受最本質的東西,有時候無知也是福,正因為不知道所以才不會畏懼。可是秦魑不一樣,他和她為同族,同族的血脈讓她無法忽視他帶來的等級壓迫感。
“幸運的小家夥。”一道洪鍾一般的聲音響起,葬花人是憑耳朵聽見,秦魑則是直接響進腦海裏。
此時的他盤膝坐在山脈靈脈最根源的地方,源源不斷的靈氣生氣和煞氣精氣都被他貪婪的吞噬著。
他的白發迅速的生長,籠罩全身的暗紅邪光漸漸交織成一個巨大的網,將他整個人包裹,最後形成一個繭。
如果葬花人不是站得太遠的話,就會發現那虛影巨人雙手環抱的並非這座山脈,而是在其中的秦魑。
“被選中的族人啊……吾願賜你新生,古魂與你同在……”
虛影巨人歎息,威嚴冰冷又深沉悠邃,它的身影慢慢的融化,融入秦魑現在所在的大繭裏。
一切恢複平靜,山穀中聽不到一絲的聲音,鳥鳴獸吼都不見了。
葬花人看著一地的荒涼,被清風一吹才恍然的回神,感受著腳下土地生機的流動,正往秦魑所在的山脈彙聚。
她臉色突然一變。
當初宋雪衣是在上古遺址裏,所以鬧出這麼大的陣勢沒事。
這回他們卻是在外麵,此處動靜這麼大,怕是發現的人不少。
她披上黑袍,將壓箱底的寶貝都拿了出來,正要為秦魑多支撐一會的時候,天地異變。
半邊天的雲彩忽然猶如火燒,一聲說不出什麼鳥類的低吟響徹天地,風起雲湧間一道火紅的身影出現了。
葬花人抬頭看去的時候,隻覺得雙眼也要被燒傷,若不是及時用靈氣護住眼睛,這雙眼怕是要瞎了。
“妖氣衝天,屬性凶殘,看來又是一頭禍世之妖孽。”這道聲音出現的時候,葬花人才知道,天空火鳥身上還站著個人。
這人似乎並沒有任何的偽裝,可葬花人卻看不清楚,怎麼都沒辦法看清他的相貌。
“此等妖孽,要麼感化,要麼誅殺,否則遺留世間隻會給蒼生帶來災難。”這人歎息道。
葬花人聽清了這話,一股怒氣充斥胸口。
猶記得當年莫雲嘯也是這樣對她說,人妖不容,尤其是她這樣半妖,和他在一起更加不會有好結果。
這是什麼狗屁理由,既然人妖不相容,他為什麼一開始不遠離她?偏要到最後關頭才給她這麼當頭一棒!
“他還未做出任何禍害蒼生的事情,你憑什麼妄下定論!”葬花人厲聲喊道,聲音穿破雲端。重生之二次強製
火鳥上的人聽到了她的話語,低頭朝她看來。
這次葬花人意外的看到那人的臉,那是一張平凡又極其不平凡的臉,猶如一灘死水,又在其中燃燒著火焰,熊熊的張揚的火焰,矛盾卻不違和。
隻是他的眼裏什麼都沒有,明明好像是在看她,可眼裏什麼都沒有。
這是比輕視鄙視還要讓人難受的無視。
在這個人的眼裏,葬花人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噗——
火鳥嘴裏吐出一口火焰,輕飄飄的朝葬花人降來。
炙熱的溫度連空氣都被灼燒。
葬花人臉色一變,快速的後退,當火焰落在她之前站著的地方便迅速的蔓延開來,哪怕離開已經有一段距離的葬花人依舊能夠感受到那股可怕的溫度,連她的發絲和睫毛都要被燙卷。
這還是離得遠,倘若真的被這火焰碰觸到的話,怕是要瞬間融化。
這人完全不是她能夠抗衡的存在。葬花人很快意識到了這個殘酷的真相。
她腦子不斷的轉動,妄想找到個保全秦魑的辦法。這一切都是她考慮不周的過錯,如果早知道秦魑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她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就把魑魅精血交給對方。
隻是現在想這個已經遲了。
“這位大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何不等他出來再感化不遲。”葬花人故作平靜的說道。
“不要妄圖推延時間了。”火鳥上的人卻輕易就道破了她的伎倆,“現在離去,我還能饒你一條性命。”
葬花人咬牙,不知不覺嘴角都咬出了鮮血。
她不能死在這裏,她才跟女兒相見相認,絕對不能死在這裏。可是她也不能放著秦魑不管,他是她唯一的弟子,更是他們魑魅一族返古的高貴存在,血脈上的本能讓她沒辦法做出棄他而去的舉動。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葬花人再一次體會到沒有足夠實力帶來的痛苦,一如當年她沒有實力保護她女兒一樣。
世上不會有那麼多的奇跡,讓她能夠見到女兒,又讓秦魑無緣無故的逃過一劫。
“臣服或者死?”這道聲音傳入了正在重要關頭的秦魑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