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逃的,餓死的,不聽話被打死的,得病死的,老死的,累死的,自殺的都堆到礦口外麵,為什麼不埋呢,理由也很簡單,埋了太麻煩還得挑個地方挖個坑耽誤時間,挖了一半他們還會喊累要水喝要飯吃,所以就索ìng丟到一邊不管,也順便讓想逃的人看看,以儆效尤。嗬嗬,當時那位大人起來還頗為自豪,覺得自己這方法挺不錯,逃跑的都少了,真是聰明。”劉赫完,長舒了一口氣。
“先生,這些都是你親眼所見?”弈文問道。
“公子,他的沒錯,鎮北道現在十戶六奴,十年前也不過二十幾戶才有奴仆,可現在販賣人口的厲害,從荊楚巴蜀三秦甚至衛國國內人販子可謂是無處不在,有的是異族掠奪村莊抓來的人,有的是被人販連拐帶騙騙來的,還有的是明刀明搶來抓你走的,就算是流放也不會無緣無故見人抓人,我就是迫於無奈才決定往東逃離北道,也正是因此才遇到了師傅,師傅行俠仗義救過不少人,他們很多就是被官吏冠上通敵之名給抓起來的,抓起來那條繩子綁在一起賣給人販,男孩算一個人頭,兩個女孩算一個人頭,大了的有些不要就賣給礦上船夫或者莊主做苦工,女孩稍微有點姿sè的淪為娼jì,運氣好的能做個丫鬟就算是蒼眷顧。”
“北道和西道法治上還算好,除非你是外來人口無籍可查才抓走你。東道十民九商,民間借貸之風不絕,常有一戶借貸十戶破財。借完了父母借親朋,親朋沒了借同窗,同窗借完了找鄉黨,鄉黨裏名聲不好別人不肯,就隻好到酒坊茶肆裏麵找地下錢莊借高利貸,基本上你借兩百衛刀,一年就要還上三十七衛刀,這樣的現象不被禁止,相反官府還鼓勵這樣的行為,認為可以增大稅收,這些年東道因為借貸家破人亡的不再少數,一個鄉裏十個人裏麵你就能找到一個因為無力償還債務而拋家棄子逃走的人。甚至在街上都能看到很多斷手斷腳的人。”
弈文聽得目瞪口呆,這似乎不是他之前認識到的世界,這個世界比自己印象中當年那場叛亂還要恐怖,還要嚇人。“可這些年盡管各地依然矛盾不斷,但我在書記吏裏時發覺並沒有這麼糟糕啊。這是怎麼回事。”
劉赫喝完一杯酒後:“所以啊,公子,這就是讓我心寒的地方,明明自己水深火熱,卻偏偏還要做出一副太平盛世的樣子,還要讓大家覺得國泰明安,當官的一心想著撈取錢財賄賂上司讓自己的仕途更加寬廣,好方便自己撈取更多的錢財,當兵的想往上爬也不再是憑借自己的武藝和戰功,當百姓的平rì裏嘴上是破口大罵,然後想盡千方萬法讓自己步入仕途,就算士族是世襲也毫不在意,你可笑不可笑,自己最討厭的人確是自己最想要成為的人。還是待在這王城裏好,眼不見心不煩,每rì過著自己的逍遙rì子多好。”劉赫剛完,弈文便開口。
“可這樣的話,劉先生你不也變成了你自己討厭的那種人嗎?表麵上憤世嫉俗,告訴別人這世間有多醜惡,可自己卻不願去改變,隻是拿士族世襲這套法敷衍自己敷衍別人,先生這樣的人才應該站在公堂之上為官。”
“我何曾不想,可我劉赫何德何能啊?我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所以我還是當我的商人,賺我的錢,能幫的我幫,不能幫的我也不再強求自己。不信公子可以問問看竹竿兒現在的看法。”
“真的是這樣的嗎,司徒先生?”弈文問道司徒炎。
後者吃了口酒沉默不語。酒席之上的四個人再無對話,一瞬間氣氛冷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