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董家與朝堂上其他派係的大臣和軍方的矛盾日益加深,就算董家這頭壯碩魁偉的駱駝再高大,也有被背上不住增加的負擔壓彎、壓倒的一天。這就需要一個契機,一根到達臨界點後,足以壓彎駱駝的稻草。
白煦在等,於靜瀟則在等著看戲。
而這個時機,來得也很快,九月中旬,董家便又出事了。
雖然,總體來說董家人都很出色,無論是在官場職場,為人處世都很圓滑老道,堪稱人中之傑。但有道是,一顆老鼠屎,能壞了一鍋湯,而這顆老鼠屎,仍就還是那位董二公子。
話說,他自從闖了那次大禍之後,便被董丞相一氣之下,禁足在了府中,可是董二公子哪裏是關得住的人。便在九月中旬的一天,偷偷溜了出去。也因此,給董家惹來了塌天的大禍。
所謂紈絝子弟,必定有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狐朋狗友,董向天也不例外。他在那一夜潛出董府後,便去找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了。當夜,他們又跑到花街柳巷去醉生夢死,可是這位董二公子,不喝酒都誤事呢,更何況是酒醉之後。
他們這一幫紈絝子弟,雖然不學無術,但偏偏還願意附個庸、風個雅。所以一群人喝醉後,就借著酒勁,在京兆尹的府衙門前的告示牌上各提了一首打油詩。
董向天這幾天一直被父親罵,便想討好自己的老爹,所以題了一首讚美父親的詩。眾人寫罷後,又笑鬧了一陣,就各自散去了。
可就是董向天的這首詩,為董家惹來了滅頂之禍。
第二天天一亮,京兆尹府上的衙役們便發現了這幾首歪詩。其中以董二公子的最為顯眼,詩中他將自己的父親比為天,喻為龍,讚其有呼風喚雨之能。他原是出於奉承討好的意圖,可是他卻忘了,在大魏擔得起這“天”和“龍”的比喻的,隻有當今的天子。而且他誇讚自己的父親在朝堂上能呼風喚雨,這明顯是在折辱天子的威嚴。
最荒唐的是,董向天在落款處不但留下了自己的大名,還題了年號,可這年號並不是今年的,而是白莫觴在位時用的舊年號。大約是因為白煦登基不足一年,也才更換年號不久,才使得他因為酒醉的緣故,一時錯題了。
但這短短的一首打油詩,卻犯了當朝的幾大忌諱。
與董家素有嫌隙的官員和軍方的將領們,立時抓住這首醉詩大作文章。白煦也適時適度地端出龍顏震怒的姿態。這首詩的罪責可大可小,若是白煦有意整治董家,那大可借此治董家閣謀逆之罪。
就在董丞相和董家人全力做出彌補時,令董家做夢也想不到,一樁樁一件件的罪名,又被人接二連三地翻出來,扣到了他們董家頭上。就連他們董家祖墳的規格製式略有僭越,也被人拿出來大作文章。
所謂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任他董家的根基再神,枝葉再繁茂,也有扛不住狂風摧折的一天。
短短半個月間,董家便如大廈傾倒。大大小小、陳芝麻爛穀子的罪名林林總總地被列出了三十七件。
在這種壓力之下,白煦就算是真的想偏袒,也是袒護不得的了。更何況,這些事本就是他在後邊暗中操控,推波助瀾的。
董丞相在這十多天裏,可謂是心力交瘁,轉眼便似老了十歲,再不複之前的意氣風發。
這一切雖都在白煦的掌握,甚至是算計之中,但他麵上仍舊做出仁至義盡的樣子。
可事已至此,就算董丞相的臉皮再後,也無顏繼續待在朝中。十月初,他便攜全族子弟,入朝辭官,請命自行流放到北方的荒夷之地。
念在董丞相如此知道進退,白煦便饒了他全族的性命。能這樣將董家的勢力徹底地連根拔起,他的目的已經達成,沒必要再趕盡殺絕,留下一個冷酷絕情的名聲。
就這樣,曾經權傾三朝,為相三代的董家,一下子從朝堂上退了下去,被曆史抹了個幹幹淨淨。
至於太後和董蓮閣,白煦則寬宏大量地未予任何追究。因為對於這兩個女人,他可不會輕易地放過,更何況他心裏也清楚,即便自己不出手,於靜瀟也不會放過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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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進入十月,天氣漸漸轉寒,因為今年的氣溫驟然下降,使得京城不少百姓感染了風疾,也就是現代類似上呼吸道感染的病症。
因為這次風疾具有很強的流行性,短短半個月間,便席卷了整個京都,甚至連宮中也出現了病患。而那第一個病倒的,正是因為娘家倒台就此陷入內憂外患的蓮妃,董蓮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