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什麼時候,他都不會嫌棄她,這一點他永遠不會變——
可是麵對一個不能懷孕的她,他心裏的遺憾和痛卻清清楚楚的存在著,噬咬著他的心髒。如果能夠找回他們曾經的孩子,她的不孕對他而言或許不會那麼痛,可是如果他們找了一輩子也找不到那個孩子,那麼她的不孕將會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在遇見她之前,他從來沒有這麼迫切的希望跟一個女人結婚生子,那種幸福的憧憬卻毀在了她的不孕之上……
靜靜的閉上眼睛,顧南城心裏亂得厲害。
盡管他清楚,她的不孕對她而言已經是一種傷害,他不應該有任何的想法,他唯一該做的事是加倍嗬護她,保護她。他的理智告訴他應該忘掉她不孕的事,而他的心偏偏將這件事深深地銘記著——
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那些電視劇裏上演的渣男。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顧南城腦海裏又浮現出另外一幅畫麵。當初在d市他第一次要她的時候跟她說,他們做一個約定,如果在她跟蘇少白離婚之前她不能懷上孩子,他就放手讓她自由,從今以後再也不糾纏她。他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當時她回答得那麼幹脆,他終於知道她為什麼會妥協。
原來她早就知道她自己不能再懷孕了,她早就知道不論他花多長的時間她也不會懷上他的孩子,所以她才痛快的答應了他提出來的條件。
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回想起當時她那種痛快和幹脆,他心底仍然有些隱隱作痛。那個時候她竟然那麼想離開他,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也許她真的跟蘇少白離婚之後就帶著小左離開a市,從此再也不在他的世界裏出現——
“你今天怎麼了?”
回蘇家的路上,坐在副駕座的左淺側眸望著顧南城。她看得出來,從他接了那個電話之後他就變得十分不對勁,她隱約覺得是那些人從唐素華嘴裏問出了什麼,而且那些事情跟她有關。可是,她卻想象不出到底是什麼事情。
對於左淺而言,她的不孕隻是一次醫療事故,她從來沒有懷疑過,她的不孕是人為的,是木卿歌殘忍的剝奪了她做母親的權力。所以,她壓根沒有想到,顧南城會知道她不孕的事……
顧南城側眸看了看左淺,對上她擔心的眸子,他摒去自己的情緒,溫柔對她一笑,“沒什麼,我隻是在想,我們的兒子到底在哪兒。找了他這麼久卻找不到他,我這個做爸爸的很對不起他。”
左淺信以為真,她以為顧南城真的隻是因為找不到孩子才這麼情緒低落,所以她微笑著安慰道,“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事情都過去四年了,現在想一下子就找到他談何容易?你看那些電視劇裏,人家找流落在外的孩子都找了幾十年,我們才找一個多月,你就開始氣餒了?”
顧南城對上左淺善解人意的眼睛,他勾唇略顯無奈的笑笑,“怎麼會氣餒?找自己的兒子,一輩子都不會氣餒。隻是——”側眸看了一眼她,他抱歉的蹙了蹙眉,“覺得對不起你。”
“你說什麼呢,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你一點錯都沒有——”
“當然有,如果我當時不對你說分手,你就不會離開我對麼?我們會一起好好的守護孩子,讓他快快樂樂的長大,不用經曆離開父母的痛苦。”
顧南城說得很感傷,因為他心底有一絲擔憂,木卿歌有多心狠手辣他已經了解了,他害怕他跟左淺的兒子已經被木卿歌害死了。隻是左淺並不知道他的擔憂,看著他將這件事看得這麼重,她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安慰才好。
靜默了一會兒之後,她側眸重新看著他,問道,“唐素華有沒有說,是誰帶走了我的孩子?”
麵對左淺的目光,顧南城瞳孔微縮。原本他不想這麼早就告訴左淺,是木卿歌帶走了她的孩子,他打算等他處理了這件事之後再告訴她。可是現在她已經問了,作為孩子的母親,她也有知道真相的權力。
所以,顧南城側眸看著左淺,神情凝重的說:“木卿歌。”
後座一直在看窗外的陽陽驀地望著顧南城,他雖然不知道爸爸和左淺在說什麼,但是他聽到爸爸提到了媽媽的名字!他屏息凝神的盯著顧南城,好好的,爸爸提木卿歌三個字做什麼?
副駕座上,左淺盯著顧南城,眉心微蹙。
她第一次告訴顧南城她兒子被人抱走的時候她就對顧南城說過,那個人很有可能是木卿歌。隻是一直沒有證據,所以她才沒有當麵問過。現在顧南城說出木卿歌的名字隻是證實了她心中的猜測,因此她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餘光發現後座的陽陽正在屏息凝神的盯著他們倆,左淺回頭看了一眼,陽陽一聲不吭的盯著她看了看,然後轉過頭繼續看著窗外。左淺眉眼劃過一抹淡淡的傷,看著陽陽這麼漂亮的眼睛,她就會想到自己的孩子。有時候她真的覺得上帝不公平,像木卿歌那種女人,竟然能有這麼漂亮的兒子,如果上帝真的有眼,木卿歌那種女人才應該不孕,終身不孕——
“那你打算怎麼做?”
左淺收回目光看著顧南城,他現在已經知道是木卿歌帶走了他的兒子,他接下來會怎麼做?他會不會因為這四年的夫妻情分而對木卿歌手下留情?
盯著顧南城的眼睛,左淺瞳孔微縮,如果她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找回來,她就不跟木卿歌太計較,如果她的孩子找不回來,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個女人!就算顧南城不教訓木卿歌,就算她自己沒有那個能力整死木卿歌,她寧可厚著臉皮找傅宸澤幫忙,也絕不讓木卿歌好過!
顧南城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趴在窗口看街景的陽陽,他眉心微蹙,考慮到孩子在場不能說得太明顯,所以他側眸對左淺溫柔一笑,眼神中是他的堅毅,“你什麼都別做,耐心看結果。”
有了他這樣一句話,左淺心裏安穩多了。
雖然當著陽陽的麵他不能說太多,可是從他的眼神裏她能夠看得出來,這一次,他絕不會輕易放過木卿歌。
顧南城開車將左淺、陽陽和小左三人送回蘇家之後,他連門都沒進就又開車離開了。
左淺站在門口望著他的車絕塵而去,心底有些說不上來的感受。
他現在是去找木卿歌了嗎?如果他能夠從木卿歌嘴裏問出什麼來,那倒好,如果木卿歌什麼都不說,他會怎麼對木卿歌?如果他真的對木卿歌做了什麼,陽陽長大以後知道真相了,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竟然殘害自己的親生母親,陽陽會不會心痛得跟顧南城斷絕父子關係?一想到這種極有可能發生的後果,左淺一顆心就無法安穩下來。
側眸看著陽陽和小左走進庭院的背影,她眉頭緊緊的皺著。
如果木卿歌能夠說出她孩子的下落,她會主動請求顧南城別對木卿歌太殘忍,如果真的卸了胳膊卸了腿,以後陽陽要怎麼麵對顧南城?她不希望因為她的事情,讓陽陽有心理陰影,讓這對曾經關係十分好的父子倆,徹底決裂。
蘇少白的公司。
安夏一個人坐在董事長辦公室外的地上,幾個公司高管和蘇少白的秘書白錦樺進出辦公室時都會用異常的眼光打量著她,仿佛在看什麼稀奇玩意兒一樣。安夏無視了他們的目光,依然坐在地上一聲不吭。
在來這兒之前,她特地往臉上抹了一層厚厚的粉,整張臉看起來蒼白無比。她又在眼睛四周打了黑色的眼影,加上眼線筆的效果,讓人看她第一眼就會覺得她是頂著黑眼圈來這兒的。她努力將自己打扮得看上去很淒涼很慘的樣子,為的就是博取大家的同情,為的就是逼蘇少白在輿|論的譴責下對她“負責任”,然後大筆一揮就跟左淺簽字離婚。
隻不過她好像低估了蘇少白的耐性。
一個上午過去了,她跟被拋棄的棄|婦一樣在這兒坐了這麼久,蘇少白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仿佛完全的將她當成了空氣。就連幾個進出辦公室的人也從一開始的好奇慢慢變得無所謂的態度了。
揉了揉發酸的腿,安夏直起身透過玻璃牆看了一眼辦公室裏麵的蘇少白。
他安靜的低頭看著電腦上的數據,手指時不時敲一下鍵盤,眉頭偶爾輕蹙一下,一派完全沉浸在工作中的模樣,對於坐在門外的她簡直視若無睹。
隔著玻璃瞪了一眼蘇少白,安夏氣呼呼的捶了兩下自己的腿。
那家夥怎麼能有這麼好的耐性!他還是人麼!公司裏都傳開了,說她是被他拋棄的新歡,結果人家外人都傳瘋了,他這個主角反而淡定得跟什麼似的!
秘書白錦樺又來送文件了。
經過安夏身邊,白錦樺低頭看了一眼她,同情的皺了皺眉,然後敲門進了辦公室。
安夏看著白錦樺窈窕的背影,她總覺得這個白錦樺會替她說話,因為這個白錦樺看她的眼神啊,真的太有母愛光輝了,簡直就像心疼自己的親閨女似的!一想到閨女倆字,安夏立馬搖了搖頭,小聲嘀咕道,“這個秘書姐姐看上去也不過才二十五六的樣子,就比我大幾歲而已,怎麼可能將我當親閨女嘛!”
重新看了一眼白錦樺美麗的背影,看著她那一頭幹練的短發,安夏又嘀咕道,“不過這個秘書姐姐好像每一次進出辦公室都會停下腳步看看我,好像心疼我的遭遇一樣……真是個好人啊,怎麼就跟了蘇少白這樣一個狠心的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