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孫紹宗實在看不過眼,這才無奈的提醒了一聲:“朱砂!”
孫承業這才恍然,忙不迭又回桌上取了朱砂來,這才讓李氏和王皮匠在供詞上摁了手印,等把那供狀呈送到孫紹宗麵前時,他那臉上也紅的像是塗了朱砂一般。
這小子果然還是適應不了大場麵啊!
孫紹宗心下無語,這時候卻也不好與他分說什麼,便揮揮手示意他退回了陪審席,然後拿起驚堂木重重往桌上一摔。
啪~
“好個刁婦!”
就聽他冷笑道:“為泄一己私憤,之前過堂時竟敢在本官麵前信口雌黃,實在是可惡至極!”
“似這般行徑本該重重治罪,但念在你也是喪子心切,本官隻賞你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王皮匠。”
“小人在!”
“那李氏之子的死,雖不是你主動為之,但你畢竟是主要誘因之一,本官便罰你為其風光大葬,並領受杖刑四十,你可服氣?”
“服氣、小人心服口服!”
原本最輕也是流放兩千裏,如今卻隻需要挨四十板子,再替李氏的兒子發喪即可,王皮匠焉有不服之理?
啪~
眼見那李氏也默然不語,並無要抗辯的意思,孫紹宗便再次拍響了驚堂木,喝令道:“趙捕頭留下來監刑——退堂!”
“威~武~”
且不提李氏和王皮匠,如何在堂上受刑。
卻說孫紹宗領著孫承業回到後堂,眼見這侄兒額頭已經沁了一層細汗,瞧著不像是陪審,倒像是被審問了一場似的。
不覺便好笑道:“我隻是讓你隨堂記錄罷了,又不用你出什麼力氣,值當的這般緊張麼?”
孫承業勉強一笑,用帕子擦去額頭的汗水,訕訕道:“小侄也不曉得為什麼會這樣,當初在金陵時,雖也會緊張,卻遠不似這般失態。”
水土不服竟然還有這種效果?
見他這副樣子,孫紹宗也不好在責備什麼,於是話鋒一轉,考校道:“你可知今日這案子能大事化小,最關鍵的原因是什麼?”
這倒難不住孫承業,畢竟他三天前到任以來,便一直負責督辦此案,內中細節早就了然於胸。
於是立刻誠心實意的一拱手道:“自然全賴叔父想出這‘借屍還魂’的妙計,才免得那王皮匠家破人亡。”
誰知孫紹宗卻搖頭道:“你再仔細想想。”
竟然不對?
孫承業楞了一下,這才又試探著問:“莫不是那徐仵作的易容術?若非他巧手施為,把那孩子打扮成了李氏兒子的樣子,怕也難以……”
孫紹宗插口道:“我問的是這案子能大事化小的關鍵所在,而不是咱們用的手段。”
手段?
關鍵所在?
孫承業徹底蒙了,好半響都沒弄明白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唉,光會讀書果然是不成的。”
孫紹宗歎了口氣,這才將謎底點出:“這件案子能大事化小的關鍵,就在於那李氏的丈夫原本是外地人,在京城沒有宗族親戚——否則若是另有苦主出來喊冤,咱們這出戲豈不是唱砸了?”
說完,見孫承業恍然中又帶了些茫然,他便又解釋道:“我說些話,隻是想讓你曉得,為官做事必須因地製宜,若是稀裏糊塗的搞錯了對象,所謂的妙計就成了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