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平日裏聚的多了,再搞成上下分明的排場,反倒顯得過於矯情。
閑話少提。
卻說三人依著身份各自落座,魏益又吩咐屬吏取了個繡墩來,容楊誌銘虛坐了半個屁股,這才收斂起臉上的笑容。
“唉!”
就聽他歎了口氣,扼腕道:“老夫原本琢磨著,要好生為孫少卿接風洗塵,孰知天不隨人願,偏就鬧出這麼個案子來。”
“雖說死者不過是個從七品,後麵卻怕會牽連上咱們大周朝的錢袋子。”
“故而老夫也隻得請了二位少卿過來,商議一下該如何處置此案。”
戶部給事中要論權柄,雖然比於謙的都給事中稍遜一籌,更少了在君前參讚機宜的殊榮,卻依舊稱得上是為卑權重。
平日裏即便是戶部尚書、侍郎,怕也要讓他三分。
這樣一個人突然橫死——據說還是死在鬧市街頭——這背後的緣由,難免讓人浮想聯翩。
若非如此,順天府也不會連查都不敢細查,就直接上報到了大理寺——當然,這其中怕也有那葛治中怨憤難平,故意針對孫紹宗的成分。
而大理寺卿魏益得了消息,便急著召見孫紹宗過來議事,恐怕也存著推諉、分責的心思。
但孫紹宗不知就裏,怎肯輕易往坑裏跳?
他當下點了點頭,道:“的確如大人所言,此人身處嫌疑之地,再怎麼重視也不過分。”
魏益聽了這話心中暗喜,正待把幾頂高帽子,連同這件案子一並扣在孫紹宗頭上,好來個穩坐釣魚台、隔山觀虎鬥。
誰知孫紹宗又道:“不過也正因如此,咱們才更應該外緊內鬆,也免得在事情還未查清楚之前,引發各方更多的猜疑。”
魏益到了嗓子眼的話,頓時卡在了舌頭底下。
稍稍慢了半拍,他才遲疑道:“卻不知是怎麼個外緊內鬆法?”
孫紹宗胸有成竹的道:“對外拋開背景不提,隻以普通的凶殺案視之;內部則以大人與孫某牽頭,時刻關注此案——若真是牽扯甚廣,再另行安排不遲。”
頓了頓,他又攤手道:“如此一來,孫某也有時間熟悉一下衙中上下的情況,不至於倉促間亂了方寸。”
這一番話滴水不漏,進退皆留有餘地,又不曾顯出推諉的本意。
那魏益心中揣度片刻,竟找不出挑刺的地方,不由暗歎了一聲‘盛名無虛’,順勢征詢道:“孫少卿此言甚是有理,卻不知你屬意何人偵辦此案?”
孫紹宗抬手一指,笑道:“這就要請問楊寺丞了。”
楊誌銘下意識的從繡墩上起身,隨即心下暗暗叫苦,這案子怎麼看都是燙手的山芋,孫少卿此時點他的名,豈不不是明白著,要讓他背鍋得罪人麼?
但一把手和二把手議定的事兒,他區區一個左寺丞,又哪敢有什麼異議?
搜腸刮肚的衡量了一下,他果斷拱手道:“以卑職之見,左寺副陳敬德素來穩重精幹,正合偵辦此案!”